
蕭景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許久。
大概是他也沒想到,平日裏清冷孤傲的薑家嫡女,竟然會為了他卑微至此。
男人的虛榮心在這一刻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他鬆開了摟著林柔霜的手,虛扶了一把。
“既然是誤會,那便罷了。”
“阿離,你也是,以後莫要再惹霜兒生氣,她身子弱,受不得氣。”
聽聽,這是人話嗎?
阿姐氣得手裏的劍都在嗡嗡作響。
我能感覺到她下一秒就要把蕭景的天靈蓋削下來。
我立刻抬起頭,眼眶裏蓄滿了淚水,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這招“梨花帶雨”,是我對著鏡子練了整整三個月才練成的。
“殿下教訓得是,是妾身不懂事。”
“妾身這就給林妹妹賠罪。”
說完,我真的轉向林柔霜,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
“林妹妹,千錯萬錯都是姐姐的錯,你大人有大量,別跟姐姐計較。”
林柔霜顯然沒料到我會來這一手。
她原本準備好的一肚子茶言茶語瞬間堵在了嗓子眼。
她尷尬地扯了扯嘴角,想去扶我,又不想臟了自己的手。
“姐姐言重了......”
“不言重。”
我打斷她,語氣誠懇得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妹妹是殿下的心尖寵,姐姐不過是個占著正妃名頭的擺設。”
“隻要妹妹高興,讓姐姐做什麼都行。”
這話說得極有水平。
既點出了林柔霜恃寵而驕,又暗諷了蕭景寵妾滅妻。
周圍的宮人和侍衛都低下了頭,不敢吭聲。
蕭景的臉色有些掛不住了。
他皺了皺眉,似乎覺得我不該把話說得這麼直白。
“阿離,孤不是這個意思......”
“殿下不必解釋,妾身都懂。”
我淒然一笑,站起身來,身形搖搖欲墜。
“妾身今日身子不適,就先回府了。”
“改日再來給殿下和妹妹請安。”
說完,我拉起還在發愣的阿姐,轉身就走。
背影蕭瑟,腳步虛浮。
仿佛下一秒就會倒在雪地裏。
直到坐上了回府的馬車,我臉上的淒苦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從袖子裏掏出一塊手帕,慢條斯理地擦幹了眼角的淚痕。
阿姐坐在對麵,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我。
“薑離,你......被魂穿了?”
她試探性地伸出手,想摸摸我的額頭。
我拍開她的手,從暗格裏取出一盒糕點,塞進嘴裏。
跪了半天,餓死我了。
“阿姐,這叫策略。”
“你那種喊打喊殺的方式,隻會把蕭景推得更遠,讓林柔霜坐收漁翁之利。”
阿姐皺著眉,顯然還是不理解。
“可你剛才那樣,多憋屈啊!”
“憋屈?”
我冷笑一聲,咽下口中的糕點。
“阿姐,你信不信,不出三個時辰,蕭景寵妾滅妻、逼迫正妻下跪的消息就會傳遍京城?”
“到時候,禦史台那幫老頭子的唾沫星子,能把他淹死。”
“而我,就是那個忍辱負重、深明大義的可憐人。”
阿姐張了張嘴,半晌才憋出一句:
“臥槽,你好茶。”
我挑了挑眉。
“多謝誇獎。”
“這隻是開始。”
“林柔霜想玩綠茶那一套,我就讓她知道,什麼叫綠茶的祖宗。”
馬車緩緩駛入薑府。
我剛下車,就看到父親一臉焦急地等在門口。
看到我,他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逆女!你在東宮鬧什麼?還要你姐姐提劍去救你?”
“薑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我看著眼前這個唯利是圖的父親,心裏一片冰涼。
在他眼裏,我不過是攀附皇權的工具。
阿姐剛要發作,我攔住了她。
我走到父親麵前,低眉順眼地說道:
“父親息怒,女兒已經處理好了。”
“明日,太子殿下會親自登門道歉。”
父親一愣,隨即冷哼一聲。
“做夢!太子何等尊貴,怎麼可能給你道歉?”
我微微一笑。
“父親若是不信,我們可以打個賭。”
“若太子明日不來,女兒便自請去家廟,終身不嫁。”
“若太子來了......”
我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寒光。
“父親便將掌家之權,交給阿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