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飯桌上擺滿了山珍海味。

我特意吩咐廚房做的，全是好消化的軟爛食物。

裴玨站在桌邊，遲遲不肯落座。

「坐啊。」

我給他夾了一塊紅燒肉，「嘗嘗這個。」

裴玨盯著那塊肉，喉結滾動，卻依舊不動。

「怎麼？怕有毒？」

我為了自證清白，夾起肉塞進自己嘴裏，「看，沒毒。」

裴玨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突然撲通一聲跪下，額頭重重磕在地上。

「主人，裴玨知錯了。」

「求您別折磨自己。」

「您想毒死我，直接賜藥便是，何必......何必親自試毒。」

我嘴裏的紅燒肉差點噴出來。

神他媽親自試毒！

這孩子的腦回路是不是被我以前打壞了？

係統在他腦子裏裝了被害妄想症嗎？

我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裴玨，我數三聲，上桌，吃飯。」

「一。」

裴玨渾身一顫。

「二。」

他手腳並用地爬起來，僵硬地坐在椅子上。

「三。」

他抓起麵前的饅頭，狼吞虎咽地往嘴裏塞，連菜都不敢夾。

噎得直翻白眼，也不敢喝水。

我看不下去了，盛了一碗湯推到他麵前：「喝湯。」

他手一抖，湯灑了一半。

「對不起，對不起......」

他慌亂地想去擦桌子，卻越擦越臟。

眼看他又要跪下請罪，我一把按住他的肩膀。

「裴玨。」

我盡量讓聲音聽起來溫柔，「以後在這個府裏，你是人，不是狗。」

「你可以吃飯，可以睡覺，可以有尊嚴地活著。」

裴玨抬頭看我，漆黑的眸子裏滿是迷茫。

「可是......」

他小聲囁嚅，「狗才聽話，人才會背叛。」

「您是不是覺得我不夠聽話了？」

我心累地揉了揉太陽穴。

這感化之路，任重而道遠。

當晚，我讓人給他安排了最好的客房。

錦被軟枕，熏香嫋嫋。

結果半夜我起夜，差點被門口的一坨黑影絆死。

裴玨抱著膝蓋，縮在我房門口，像個守門的石獅子。

「你怎麼睡這兒？」

我壓低聲音怒吼。

他驚醒過來，滿眼紅血絲，卻討好地去蹭我的腳踝。

「床上太軟，我睡不著。」

「這裏離您近，我聽得見您的呼吸聲。」

「您別趕我走，我不會吵到您的。」

看著他卑微到塵埃裏的樣子，我心裏莫名一酸。

未來的暴君，現在卻隻是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我歎了口氣，打開房門：「進來。」

裴玨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下去：「我臟，不能進主人的房間。」

「進來打地鋪！」

我沒好氣地說，「再廢話就真把你扔出去。」

他立刻像條泥鰍一樣鑽了進來。

那一晚，聽著地毯上平穩的呼吸聲，我竟然睡得格外安穩。

卻不知道，黑暗中，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我的睡顏，一夜未合。

那眼神裏，不是感激，而是某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