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婚夜過後,我一睜眼,就看見嫂子躺在我和老公中間。
剛要驚叫出聲,老公卻捂住我的嘴。
輕描淡寫地解釋:
“忘了告訴你了,大哥去世剛一年,我有義務兼祧兩房,替他留個後。”
“昨晚也是我和嫂子的洞房花燭夜,你用不著大驚小怪。”
我額角青筋暴起,一腳將他踹下床。
他反倒急了,和推門進來的公婆一起,指責我不夠大度,小肚雞腸,不會為大局著想。
嫂子也哭哭啼啼地發誓:
“我和長鬆清清白白。”
“除了生一個孩子,不會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
“弟妹,你為什麼容不下我呢?”
我眼神掃過賀長鬆平坦且有八塊腹肌的小腹。
差點氣笑了。
他們還不知道,我人魚一族,從來都是雄性生兒育女。
賀長鬆一周前和我回家,已經有了下崽的能力。
想生孩子?
這一夜春風後,他恐怕能給大嫂生十個!
1
我的老公懷孕了,再有三個月就要生了。
孩子卻不是我的。
我注視著眼前這荒唐的一幕,不知怎麼,突然有點想笑。
嫂子胡明嬌從床上跌跌撞撞地爬下來,
噗通一聲跪在我腳邊。
卻刻意地給我展示她雙乳上明晃晃的吻痕:
“弟妹,我隻想要一個孩子,作為下半輩子的倚靠。”
“你要怪就怪我吧,不要怪長鬆。”
“他隻是可憐我,愛的隻有你一個,你不要和他吵架。”
說著,她就伸手往自己臉上扇去。
力氣小得連麵皮都沒紅。
賀長鬆卻心疼得不行,一把將她摟進懷裏。
怒視著我:
“許靈,你知道為什麼我不選別的日子,偏偏選在新婚夜和大嫂圓房嗎?”
我心臟像被一根針狠狠紮了一下。
沉默著沒有說話。
他卻自顧自地接下去:
“我就是要讓你知道,在這個家裏,大嫂是大,你是小。”
“如果你不能給她應有的尊重,就滾出這個家。”
這樣的話我聽過無數次了。
他說他大哥賀長柏是為了救我們的命才死了。
我們有義務照顧他的遺孀。
這幾年我盡心扶持胡明嬌的事業,替她介紹條件好人品好的適婚青年。
結果這一照顧,把她照顧到了我老公的床上。
還是我親手訂做的婚床。
我扯了扯嘴角:
“好,這件事我不會管了,你們想怎麼樣都隨意。”
賀長鬆一怔。
他眼中飛快劃過一絲複雜,隨後將胡明嬌扶起來。
我聽見他輕聲叮囑她要好好上藥。
公婆看著我滿臉輕蔑,哼了一聲也回了房。
過了不知多久,賀長鬆拿著一卷紗布回來。
自然地在我身前跪下,擦拭我腳上的傷口。
這雙腿我剛擁有還不過三年,皮膚太嬌嫩。
剛剛赤著腳在地上站了一會兒便劃了幾條小口子。
他傾身在傷口上吻了一下:
“對不起老婆,我怕你不同意我兼祧兩房,才沒有事先和你商量。”
“今晚我一定補償你一個完美的洞房。”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會羞得耳根通紅。
可現在我隻覺得惡心。
我一腳將他踹開。
一米八七的大男人一屁股坐在地上。
賀長鬆還沒說什麼,胡明嬌倒是在門外驚叫一聲,急忙去扶他。
一雙美目看著我滿是怨懟:
“弟妹,你也別嫌棄我多管你們的家事。”
“按理來講,長鬆現在也是我的男人了,我就有權說兩句。”
“家裏從來都是爺們當家做主,是頂梁柱,你怎麼能讓他跪著給你上藥,還不領情用腳踹他呢?”
這話太矯情,賀長鬆都有點尷尬了。
他拉了兩下胡明嬌的袖子,想讓她別說了。
我卻望著他手裏的藥膏出了神。
那裏有辣椒素,是我最受不了的東西,一碰就火辣辣的疼。
他發誓會一輩子記得我所有的小習慣,可他的一輩子,也就這麼短短三年。
也許我們的愛,早就死在哪個不知名的角落了。
隻是我們都沒有發現。
我笑了笑,對他們說:
“你說的對。”
“以後照顧他的任務就交給你了,你更適合做他的妻子。”
胡明嬌一怔。
尷尬地說她不是這個意思。
我沒管他們,穿好衣服準備出門。
可沒想到,一輛白色麵包車堵在門口,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對我說:
“許小姐是嗎?你婆婆給你預約了結紮手術,跟我們走吧。”
我不可置信地回頭看他們:
“你們是瘋了嗎?”
賀長鬆心虛地不敢看我。
婆婆倚在門邊嘴裏磕著瓜子,像在聊家常:
“許靈你也別怨我們,咱們賀家的長子隻能讓嬌嬌生。”
“你和長鬆都是小年輕,幹柴烈火的容易把持不住,我讓你做結紮也是以防萬一。”
“以後又不是不給你解開了,你急什麼?”
我腦子裏嗡地一聲炸開。
從小到大,還沒人讓我受過這委屈,任人宰割,還被形容得和配種的畜生沒什麼兩樣。
我抄起牆角的電鋸,那是我用來修剪樹枝的。
隻是還沒揮舞起來,後腰傳來一陣劇痛。
2
眼見著我抄起了電鋸,婆婆嚇得臉色都白了。
公公情急之下竄上那輛麵包車,心一橫踩了一腳油門。
危機關頭,賀長鬆明明來得及動作,卻將堪堪擦過車邊的胡明嬌護在懷裏。
任由我被車頂飛。
後腰處的劇痛讓我兩眼一陣發黑,脆弱的雙腿傳來骨折的脆響。
賀長鬆卻隻顧著指責我:
“阿靈,你也太衝動了,萬一電鋸真的傷到我媽或者大嫂怎麼辦?”
我掙紮著扯住他的袖子。
想讓他送我去醫院。
可那邊胡明嬌卻捂著肚子叫了起來:
“長鬆,快,我肚子好痛,不會咱們已經有寶寶了吧?”
賀長鬆臉色一變,急忙去扶她,嘴裏還喊著醫生。
我死死瞪著他們的背影。
嘴角扯出一個冷笑。
他們可不是有寶寶了嗎?保守估計有十個呢。
隻不過不在胡明嬌肚子裏。
全在賀長鬆身上。
我抵擋不過劇痛,意識陷入一片黑暗。
在黑沉的夢裏,我回憶起了三年前。
那時候我剛長出雙腿,走路還不怎麼靈活,爬山的時候不小心踩空了一級台階。
是賀長鬆和他的哥哥救了我,可為此他哥哥雙腿殘疾,臥床兩年後自殺了。
葬禮當天,胡明嬌哭得撕心裂肺。
我握著賀長鬆的手,讓他打我,是我害他沒了哥哥。
可男人卻緊緊將我摟進懷裏。
還在公婆試圖來打我時,替我擋了抽來的木棍。
為此他的背上全是傷。
他捧著我的臉,眼中的心疼和堅定灼傷了我的視線:
“阿靈,你不要覺得你對不起任何人!”
“救你是我和哥哥自願的,我相信哥哥也希望你永遠沒有負擔地活著。”
“這是我們的選擇,不應該成為你身上的道德枷鎖。”
我真的信了。
從和他交往到和他結婚,我幾乎為賀家付出了一切。
他們現在住的別墅,擁有的資產,其實是我用哭出來的鮫珠換的。
賀長鬆和胡明嬌工作順風順水,是我用了錦鯉賜福,幾乎耗幹心血。
可結婚當天,賀長鬆答應了婆婆和胡明嬌兼祧兩房的要求。
還給了我莫大的羞辱。
我到底是清醒了。
他還是怪我。
他對胡明嬌的虧欠,遠遠超過了對我的感情。
那我們之間,也該結束了。
意識恢複時,我首先聞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隨後聽見了曖昧的水聲,和女人控製不住的呻吟。
似乎是注意到我醒了。
賀長鬆才像是突然驚醒一般,將胡明嬌從身上推開。
他們竟已經情難自禁到了這種程度。
在昏迷的我的病床前熱吻。
賀長鬆不自在地整了整被抓亂的衣領,卻沒注意到嘴角還印著胡明嬌的口紅印。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
“老婆,身上還疼不疼?要不要幫你叫醫生?”
我打量著他的全身。
他還沒發現,自己的喉結已經消失了,皮膚也白皙了許多。
原本清晰的肌肉線條已經變得模糊。
這是他腹中的孩子在作祟。
服用了孕子丹的男性孕期隻有三個月。
那些小家夥必須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自己的生父改造成適合孕育的溫床。
賀長鬆渾然未覺。
他的手掌附上我的小腹:
“老婆,醫生說你受傷太嚴重了,不得不摘除了你的子宮。”
“放心,我和大嫂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他們以後也會孝順你的。”
3
我們人魚的女性又不會生兒育女。
那個所謂的子宮不過是一坨沒用的肉罷了,隻是為了讓我們的外表看上去與常人無異。
我沒所謂地點了點頭:
“這不正如你們所願嗎?也不用多此一舉,做什麼結紮手術了。”
賀長鬆臉色劇變。
他攥緊我的手,唇色透著不健康的白:
“老婆,不要說氣話了,你好好修養身體。”
“我替爸媽跟你道歉,這次是他們做的不對,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
他像個小狗一樣,將下巴放進我的手心。
我卻伸手抹掉了他嘴角的口紅印。
那刻,賀長鬆的瞳孔驟縮,訥訥著不說話了。
出院那天,賀長鬆說要給我一個驚喜。
他將我帶到了三十米高的旋轉餐廳。
我看著落地窗外的夜景,隻感覺一陣恍惚。
我是魚,從小生活在海裏,最向往的就是天空。
可那次險些墜崖後,賀長鬆患上了嚴重的恐高症,我們再也沒去過五樓高以上的地方約過會。
就連他的辦公室,我也動用關係,幫他安排在了三樓。
他現在竟然願意帶我來這種地方。
第一道牛排上來後,一道熟悉的女聲在我身後響起。
胡明嬌披著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披肩。
自然地坐到賀長鬆身邊:
“我來晚了,太謝謝你了長鬆,還記得我最愛吃的牛排,我想了好幾個月了。”
那條披肩和賀長鬆的領帶是情侶款。
他們坐在一邊,俊男美女,很是般配。
賀長鬆眼中的驚豔一閃而過,貼心地替她整理被圍巾壓住的頭發。
我霎時想通了什麼。
隻是心裏並不怎麼意外。
提著玫瑰花的侍應生路過,向著賀長鬆鞠了一躬:
“這位先生,要為您的愛人選一隻花嗎?”
賀長鬆怔了怔。
我挑出最大最鮮豔的一朵,遞到他手上:
“祝你們今天約會愉快。”
“我吃飽了,就不奉陪了。”
說完我不顧他們的反應轉身就走。
身後似乎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但是我一個字都不想聽。
懶得等電梯,我邁步走向樓梯間。
可我下樓梯很慢,手猝不及防被人從後麵拽住。
我條件反射地掙紮了一下,隨後一抹熟悉的色彩從我麵前滾過。
等回過神來,就看見胡明嬌倒在樓梯下,痛苦地呻吟。
男人從我身後跌跌撞撞地跑下。
他將胡明嬌抱在懷裏,像捧著一件易碎的瓷器。
抬頭看向我時,目光中流露著殺意:
“許靈!你已經在樓梯上害死我大哥了,現在還要害死我大嫂嗎?!”
我剛為自己辯解了一個字,就被他生生打斷。
醫生很快趕到。
胡明嬌被推進手術室,賀長鬆像困獸一樣轉了兩圈。
突然一把奪過手術刀,刺進我的手臂:
“許靈,你的血,你的血是不是能救嬌嬌!”
我痛得兩眼一黑。
是啊,當初賀大哥摔下懸崖,是喝了我的血才保住一條命,隻落下了殘疾。
賀長鬆竟然記住了,還如法炮製,用來救他真正的心上人。
血腥味很快在走廊上彌漫開來。
男人喉結滾了滾,突然彎腰吐了。
他沒注意到腹部已經柔軟地凸起,更不知道這是孕反。
他隻急著用血去救胡明嬌。
有人懷疑他吐得停不下來是不是懷孕了,他還扯著嗓子喊自己是男的。
他沒發現他的臉已經開始雌雄莫辨。
還有兩個半月,他和胡明嬌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我可真期待那一天。
4
賀長鬆的孕反停不下來。
他最愛吃魚,現在聞到魚腥味就會吐,吃肥肉也會吐,隻有吃酸的會好一點。
婆婆的眼神在他和胡明嬌身上來回掃視了一圈。
突然眉開眼笑:
“嬌嬌,是不是有好消息啦。”
“我聽說,如果有人特別愛你,就會替你孕吐哦,這就叫假孕。”
胡明嬌羞紅了臉。
當晚,賀長鬆就給了我一份協議。
離婚協議四個大字格外顯眼。
他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阿靈,我們先離婚一段時間,等嫂子的孩子生下來,我們給孩子上完戶口,再和你複婚。”
“你放心,你永遠是賀太太。”
其實我沒有身份證。
結婚證本來就是假的,又哪來的離婚。
我將協議放到一邊,輕聲問:
“你和胡明嬌,第一次做的時候,是什麼時候?”
賀長鬆怔住了。
我卻平靜地看著他:“孕反一般在懷孕一個月以後,可咱們結婚隻有半個月。”
“你媽這麼快就猜測胡明嬌是孕反,也就是說,你們在一個月前就睡了。”
我回憶著那時候發生的一切。
我和賀長鬆幾乎是形影不離,除了上班,分別就那麼幾次。
我一一列舉:
“是在我飛去米蘭修改婚紗的時候。”
“還是寫了一夜請柬,結果發燒昏迷的時候。”
“還是......”
我沒有說完。
在我期待著我們的婚禮,為備婚緊張又興奮的時候,他摟著胡明嬌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翻雲覆雨。
賀長鬆突然惱羞成怒。
他將離婚協議懟在我麵前:“夠了,許靈,你欠我家一條命。”
“你東拉西扯不就是不想離婚嗎?告訴你,你最好老實簽了,要不我......”
我沒等他威脅的話說完,直接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賀長鬆的話都哽在了喉嚨裏。
我摸了摸他的小腹,感覺到手掌下,似乎有一條小魚在輕輕遊動。
朝他笑了笑,轉身就走:
“欠你的命,我還你了。”
“以後咱們兩不相欠。”
賀長鬆追著我緊跑了兩步,隨即臉色一變,捂著肚子緩緩跪倒在地。
我施施然打了120:
“喂,急救嗎?有個孕婦動胎氣了,對,情況有點危險。”
賀長鬆猛地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