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若瑜......」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念出我的名字。
聲音裏,帶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而我,就站在不遠處的山坡上,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身邊,是換了一身便服的蕭承稷。
「他瘋了。」我淡淡地說。
「他會比現在更瘋。」蕭承稷看著山下那個狼狽的身影,眼神冰冷,「這隻是開始。」
我轉頭看他:「殿下,我們該走了。」
蕭承稷點頭,伸手替我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外麵風大,小心著涼。」
他的動作很自然,仿佛已經做過千百遍。
我沒有躲開,隻是低聲說了句:「多謝。」
我們很快離開了京城,往南而去。
沒有人知道,這場轟動京城的「死而複生」,背後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也沒有人知道,我和蕭承稷之間,究竟是怎樣的關係。
他們隻知道,寒王陸昭寒,瘋了。
他像是丟了魂一樣,滿世界地找我。
他去了我們曾經去過的每一個地方,見了我們曾經見過的每一個人。
他甚至不顧顏麵,去求當今聖上,動用全國的力量,張貼我的畫像,懸賞千金,隻為找到我的下落。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因為此刻的我,早已改頭換麵,身在千裏之外的江南。
江南的春日,煙雨蒙蒙。
我換上了男裝,化名「沈愈」,成了一名遊學的書生。
蕭承稷為我安排好了一切,給了我一個全新的身份,讓我可以安然地生活在這裏。
他自己則返回了京城,繼續他未完成的棋局。
離開京城前,他交給我一塊玉佩。
「拿著它,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去當地的『聞聲閣』。」
「聞聲閣」是太子遍布全國的情報組織,也是他最大的底牌。
他把這樣重要的信物交給我,等同於將自己的半條命交到了我手上。
「殿下,這太貴重了。」我推辭。
他卻不容拒絕地將玉佩塞進我手裏:「你的安危,比什麼都重要。」
他的眼神深邃,帶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最終還是收下了。
我在江南的小鎮上租了一間臨河的院子,每日讀書、寫字、畫畫,日子過得清淨自在。
這是我夢寐以求的生活。
隻是偶爾,午夜夢回,我還是會想起陸昭寒。
想起他簽下和離書時那張冷酷的臉,想起他說我「該死在外麵」時那淬毒的眼神。
心口還是會傳來一陣陣的刺痛。
五年的愛戀,終究不是說忘就能忘的。
我以為我可以就這樣平靜地度過餘生,直到那天,我在街上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柳輕煙。
她還是那副柔弱無骨的模樣,穿著一身素雅的白衣,身邊跟著兩個丫鬟。
她似乎並未認出我,隻是與我擦肩而過。
我下意識地低下頭,加快了腳步。
我不想再與京城的任何人有任何牽扯。
然而,天不遂人願。
當天晚上,我居住的小院就闖入了一群不速之客。
為首的,是柳輕煙。
她看著我,臉上帶著溫婉的笑,眼神卻像淬了毒的匕首。
「沈若瑜,別來無恙啊。」
我心中一沉。
她是怎麼找到我的?
「柳姑娘認錯人了。」我鎮定地開口,「在下沈愈。」
柳輕-煙輕笑一聲:「沈姐姐,何必再裝呢?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你。」
她一步步向我逼近:「你以為你假死就能逃離王爺嗎?我告訴你,不可能!王爺現在滿世界地找你,他已經瘋了!」
「那又與我何幹?」我冷冷地看著她。
「與你何幹?」柳輕煙的笑容變得猙獰,「因為你,王爺冷落了我!他心裏隻有你!你這個賤人,死了都要霸占著王爺的心!」
我簡直覺得可笑。
陸昭寒會為了我冷落她?
「柳姑娘,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當初設計我,讓我被陸昭寒厭棄的人,不是你嗎?」
柳輕煙的臉色瞬間變了。
「你......你怎麼知道?」她驚恐地看著我,像是見了鬼。
五年前,我與陸昭寒初遇,他對我一見傾心,許諾要娶我為妻。
可就在我們大婚前夕,我卻「意外」落水,被蕭承稷所救。
在那個年代,女子與外男有肌膚之親,是足以毀掉名節的大事。
陸昭寒認定是我為了攀附權貴,故意設計接近太子,對我厭惡至極。
但他為了寒王府的顏麵,還是不得不娶我過門。
從那以後,我在王府的日子,就如同活在地獄。
他對我百般折磨,冷嘲熱諷,將所有的怨氣都發泄在我身上。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心中的白月光,柳輕煙。
是她,在我落水的地方做了手腳。
是她,買通了我的丫鬟,給我下了迷藥。
是她,一手策劃了那場讓我身敗名裂的「意外」。
我一直沒有證據,隻能將這份屈辱默默咽下。
直到我決定假死脫身,才暗中查到了當年的真相。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柳輕煙,你欠我的,我會一筆一筆地討回來。」
柳輕煙從最初的驚慌中回過神來,臉上重新浮現出惡毒的笑容。
「討回來?沈若瑜,你現在還有這個本事嗎?」
她拍了拍手,門外湧進來十幾個手持利刃的黑衣人。
「你以為太子的人能護得住你?我告訴你,這裏是江南,是我的地盤!」
「今天,我就要讓你真真正正地死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