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葬禮」辦得極其潦草。
一口薄棺,兩個抬棺的雜役,連個送葬的人都沒有。
就在棺木即將被抬往亂葬崗時,一隊人馬疾馳而來,為首之人,一身玄色蟒袍,麵容清雋,神情冷肅。
是太子,蕭承稷。
他攔下了棺木,聲音冷得能結出冰來:「誰準你們動她的?」
雜役嚇得魂飛魄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是......是寒王殿下吩咐的......」
蕭承稷的目光落在那口簡陋的薄棺上,眼底翻湧起滔天的怒意。
他翻身下馬,一步步走向棺木,動作輕柔地仿佛在觸碰什麼稀世珍寶。
「傳孤的命令,將沈氏......以太子側妃之儀,風光大葬。」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
誰不知道,太子蕭承稷與寒王陸昭寒是政敵,鬥得你死我活。
而我,沈若瑜,是寒王的前妻。
太子竟然要以側妃之儀,厚葬一個被寒王休棄的女人?
這簡直是把陸昭寒的臉麵,狠狠地踩在腳下。
消息很快傳回了寒王府。
陸昭寒正在陪柳輕煙賞雪,聽到下人的稟報,手裏的茶杯「哐當」一聲摔在地上。
「你說什麼?蕭承稷要給那個毒婦辦葬禮?」
「是......是的,王爺,太子殿下還說......要以太子側妃之儀......」
陸昭寒的臉瞬間黑如鍋底。
柳輕煙在一旁柔聲勸道:「王爺息怒,太子殿下這麼做,分明是故意針對您。姐姐已經去了,何必再讓她成為你們爭鬥的棋子?」
她的話,如同火上澆油。
陸昭寒猛地站起身,一腳踹翻了麵前的桌案。
「好一個蕭承稷!他以為他算個什麼東西!沈若瑜是我陸昭寒不要的女人,他撿了去,還想當個寶?」
「來人!備馬!本王倒要看看,他蕭承稷要怎麼給一個毒婦風光大葬!」
陸昭寒怒氣衝衝地趕到城外墓地時,我的「葬禮」正在隆重舉行。
沒有哀樂,隻有蕭瑟的風聲。
蕭承稷一身縞素,親手為我扶棺。
他的神情肅穆而哀傷,仿佛逝去的不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而是他此生摯愛。
他以未亡人的姿態,為我守靈。
這一幕,深深刺痛了陸昭寒的眼。
「蕭承稷!」他怒吼一聲,策馬衝了過去,「你在這裏裝什麼深情?沈若瑜是我的人,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憑什麼動她!」
蕭承稷緩緩抬起頭,目光冷冽如刀。
「你的人?陸昭寒,你簽下和離書的那一刻,她就與你再無幹係。」
「你棄之如敝履,孤,視若珍寶。」
「你!」陸昭寒被他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臉色漲成了豬肝色。
他看著那口華麗的棺木,心中的無名火越燒越旺。
一個被他唾棄的女人,憑什麼能得到太子如此的對待?
嫉妒和不甘,像毒蛇一樣啃噬著他的心。
他突然瘋了似的衝上前,要去開我的棺。
「本王不信!本王要親眼看看,這個毒婦是不是真的死了!」
蕭承稷的侍衛立刻上前阻攔。
「滾開!」陸昭寒拔出腰間的長劍,眼眶猩紅,「誰敢攔我,格殺勿論!」
場麵一度陷入混亂。
蕭承稷冷冷地看著他,像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陸昭寒,你鬧夠了沒有?」
「我鬧?」陸昭寒狀若瘋魔,指著棺木,「她沈若瑜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我玩剩下的破鞋!你蕭承稷撿了去,還當個寶貝!你不覺得惡心嗎?」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子,狠狠紮在蕭承稷心上。
也紮在......躲在暗處,看著這一切的我的心上。
沒錯,我沒死。
那所謂的油盡燈枯,不過是我和蕭承稷聯手演的一出戲。
目的,就是為了徹底擺脫陸昭寒,也為了......拿到我想要的東西。
蕭承稷身邊的侍衛統領低聲勸道:「殿下,不能再讓寒王鬧下去了,否則事情傳出去,對您的聲譽有損。」
蕭承稷微微頷首,對陸昭寒說:「既然寒王如此執著,那便讓你看個清楚。」
他揮了揮手,示意侍衛讓開。
陸昭寒迫不及待地衝上前,不顧眾人阻攔,親手去扒我的墳。
他瘋了一樣,用手刨著泥土,指甲斷裂,鮮血淋漓,也毫不在意。
終於,他撬開了棺蓋。
棺材裏,空空如也。
沒有屍體,沒有遺物,隻有一封信。
信封上,寫著「殿下親啟」。
陸昭寒的動作僵住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空蕩蕩的棺材,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
他顫抖著手,拿起那封信。
信紙上,是我熟悉的字跡,娟秀而有力。
「殿下,我自由了。」
短短六個字,卻像一道驚雷,在他腦海中炸開。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語,臉色慘白如紙,「她明明已經死了......」
蕭承稷走上前,從他手中拿過那封信,看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如你所見,她自由了。」
「陸昭寒,你從來都不了解她。」
說完,蕭承稷轉身離去,留下陸昭寒一個人,失魂落魄地跪在空墳前。
寒風呼嘯,吹起他淩亂的發絲。
他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眼底隻剩下無盡的空洞和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