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從台長辦公室出來,直接走進新聞部大廳。
“各位,”
我聲音不大,但足夠清晰,
“我兒子被綁架了。綁匪要五百萬現金,今晚十二點前。”
整個辦公室死一般的安靜。
然後,靠門的小劉猛地站起來:“陳姐!我卡裏還有八萬,我這就去取!”
“我也有五萬!”剪輯王哥開始掏錢包。
“我三萬!”
“我兩萬!”
人群像炸開的鍋。
桌椅碰撞聲、拉抽屜聲、手機轉賬提示音混成一片。
財務李姐紅著眼睛衝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
“陳姐,去年我媽心臟手術,你悄悄墊的那三萬......我沒齒難忘!”
她聲音哽咽,“這錢你拿去,不用還!”
她身後,人群自動排成隊。
一張張銀行卡、一疊疊現金,堆在我麵前的桌上。
導播老張甚至摘下了手腕上的表:“這表當年買的時候二十多萬,典當行應該還能換點。”
我看著桌上越堆越高的“贖金”,眼眶一熱。
上輩子,也是這樣。
他們傾盡所有幫我,然後看著我帶著錢走上天台,看著我兒子被推下去,看著我跟著跳下去。
“謝謝。”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發啞,
“每一筆錢,我都會記下來。一定還。”
“還什麼還!”小劉吼了一嗓子,“先把孩子救回來再說!”
人群紛紛附和。
突然,一個帶笑的聲音插了進來。
“喲,募捐呢?”
何盈盈端著那杯咖啡,慢悠悠晃過來。
“大家真是熱心腸啊。”
她用指尖點了點一張銀行卡,“不過,你們確定這錢是去救人的,還是去喂狗的?”
王哥瞪她:“何盈盈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啊。”
何盈盈聳聳肩,
“綁匪的話能信嗎?他們說交錢放人,就真會放?萬一錢收了,人照樣撕票呢?你們這五百萬,不就打水漂了?”
李姐氣得發抖:“那是陳姐的兒子!隻要有一線希望......”
“希望?”
何盈盈像聽到什麼笑話,“到時候人財兩空,可別掛我沒提醒你們。“
小劉擋在我麵前,
“何盈盈你夠了!孩子現在生死未卜,你在這兒說風涼話,還是人嗎?!”
“我說的是實話。”
何盈盈撥弄著新做的美甲,
“富貴有命,生死在天。有些孩子生來就沒那個享福的命,攤上這種愛惹事的媽,還不如......”
“還不如早點死了,重新投胎,換個靠譜的媽。”
大廳裏靜得可怕。
所有人都盯著她,眼裏全是怒火。
何盈盈卻像享受這種注視,她往前走了一步,逼近我,
“陳曦,你心裏其實也知道吧?那孩子救不回來的。”
“你籌錢,不過是想求個心安,想扮演一個‘盡力了’的好媽媽。何必拉著全台的人陪你演戲呢?”
我看著她,足足十秒,“說完了?”
她挑眉:“怎麼,陳姐聽不得實話?”
“你說得對。”
我平靜地說,“綁匪可能撕票,錢可能打水漂,孩子可能救不回來。”
何盈盈眼底閃過一絲得意。
“但如果我們不籌這錢,如果我們連試都不試,那孩子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我轉向何盈盈,
“你可以冷血,可以旁觀,可以詛咒一個孩子去死。但我們做不到。”
她盯著我,忽然笑了。
“行,你們偉大,你們善良。”
她從口袋裏慢吞吞地掏著什麼。
所有人的目光跟著她的手。
她掏出了一枚一元硬幣。
她把硬幣放在那堆銀行卡和現金的最上方。
“別說我沒幫忙啊。”
她歪著頭,笑容甜美,“給你,一塊錢。是我這個同事的一點心意。”
“不過......”
她拉長聲音,指尖點了點那枚硬幣,
“我覺得這一塊錢啊,還是燒給你兒子......當紙錢用,更實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