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星河滾燙，你是人間理想

第四章

正式開拍的第一個環節，是嘉賓才藝展示，然後根據內部匿名投票，按票數高低進行初次分組。

導演組給了五分鐘時間準備。

我蹲在角落，苦思冥想。唱歌？跑調。跳舞？順拐。朗誦？容易笑場。難道要當場表演一個“發瘋文學”現場版？

就在我愁腸百結的時候，那道清冷又欠揍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自信：

“手拿把掐。”謝行不知何時走到了我身邊，語氣淡然，目光卻直直落在我身上，眼底明晃晃的全是挑釁。

我想罵人，卻一時詞窮。

他好像......確實是什麼都會一點。當年在一起時，他就像個全能選手，畫畫、樂器、運動......學什麼都快。

而非科班出身、除了會點口琴和“發瘋”之外身無長物的我......

好像真的被他全方位碾壓了呢~真是太city了！

被他用這種“學霸俯瞰學渣”的眼神注視著，我的內心是極度崩潰的。

我埋下頭，試圖把世界調成靜音，獨自品嘗這破防的滋味。

誰能忍受被前男友，尤其是一個被你甩掉的前男友，以這種完全碾壓的方式嘲諷？

我請問呢？！

時間一到，我心如死灰，大腦依舊空白。

算了，實在不行就上去唱個《小星星》吧，童謠總不會錯太多。

我心中欲哭無淚。

輪到謝行表演時，我根本不想抬頭。生怕一抬頭就接收到他勝利者的目光，那簡直是貼臉開大。

然而，當前奏響起的那一刻，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那熟悉到刻入骨髓的、簡單無比的旋律......

他居然！彈著吉他！唱起了《小星星》？！

他是不是在我腦子裏裝了竊聽器？！

我猛地抬頭，正好對上他那雙盛滿溫柔笑意的眼睛，以及那一臉“快誇我”的表情。

我被氣笑了。

哪裏來的死白蓮？搶我的創意，還衝我拋媚眼？

我把後槽牙咬得咯吱響，用唇語無聲地對他輸出：“你TM想報複我想瘋了吧？死綠茶！”

我看到他眉頭微蹙，臉上掠過一絲真實的疑惑，似乎沒讀懂我的唇語，或者讀懂了但覺得莫名其妙。

我朝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扭過頭，不想再搭理他。

等他表演結束，在一片禮貌的掌聲中，他走下台，經過我身邊時，腳步微頓，快速打了個唇語：

“這小嘴兒跟抹了鶴頂紅似的。”

我惱！

但此刻，輪到我上場了！

猛女再次哭泣！

“額......我......那個......”我站在場地中央，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大腦持續宕機。

就在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時候，那道熟悉的聲音如同天籟（或者說，是魔音）般再次響起：

“導演，我聽說清河老師口琴吹得非常棒，不如讓她展示一下？”

我驚訝地抬頭，看見謝行正微笑著向導演建議，他眼底的神色真摯而坦然，仿佛隻是單純地欣賞我的才藝。

可惡！竟然被他解圍了！而且......還有點小帥！

我確實會吹點口琴，是他教的。

當年，十八歲的夏天，他手把手，口把口，耐心十足。而年輕的我，麵對他近在咫尺的俊臉和溫柔的指導，臉紅得像熟透的番茄，心跳如擂鼓，吹出來的音符都帶著青澀的顫音。

少年那時年輕氣盛，看著我笨拙又害羞的樣子，眼底笑意加深，一把將我拉進懷裏，低頭吻住。那個帶著陽光和青草氣息的吻，溫柔而綿長，仿佛就此定下了一生一世的諾言。

我慌忙低下頭，掩飾住瞬間泛紅的眼眶，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口琴。

鬼使神差地，我吹奏了那首《同桌的你》。

那是十八歲的我，最喜歡在他身邊吹奏的曲子。他總說，那調子裏有陽光的味道。

或許是真的受到了冥冥之中的感應，演奏到一半時，我鬼使神差地抬了頭。

然後，我便看到了謝行。

他站在人群邊緣，燈光不太明亮的地方，眼眶微微泛著紅，嘴唇輕輕抿著，嘴角微微向下，那表情......像極了某種被拋棄的、傷心的大型犬。

你別說，還真他媽有點惹人憐愛的破碎清冷感。

被他這副樣子感染，我鼻子一酸，差點當場表演一個淚灑舞台。

演奏結束，投票結果毫無懸念。

我和謝行，一個倒數第一，一個倒數第二，被“剩”在了一起，自動組成一隊。

節目組宣布，下一個任務是前往附近古鎮，利用節目組提供的少量啟動資金，在一天內賺取最多的生活費。

我一聽，眼睛瞬間亮了！

這我熟啊！

大學剛畢業那會兒，我和謝行最難的時候，就是靠著在街頭擺攤熬過來的。他給人畫肖像，我就在旁邊......嗯，靠著我那三寸不爛之舌招攬顧客（其實就是嘮嗑）。

這可是我們當年的拿手好戲！

我下意識地把目光投向謝行，卻發現他的視線一直落在我身上，未曾移開。

他眼底情緒複雜，有懷念，有感慨，或許......還有一絲我讀不懂的沉重。

我在心裏給自己打了打氣，走過去，用盡量自然的語氣開口：“那個......咱倆明天去鎮上，你畫畫，我攬客，老本行，怎麼樣？”

他幾乎是立刻回答，嘴角揚起一個清晰的弧度：“好啊！樂意之至。”

他笑了，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眉眼舒展開，仿佛我剛才的提議，是什麼令他無比開心的事情。

那一刻，他微微彎腰，湊近了些。錄製棚內的燈光似乎都被他的笑容收斂，再一起釋放出來，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眼。

我看得有些發愣，回過神來，暗自唾棄自己：

“嘖！我看個什麼勁兒啊？”

“不就是前男友笑了一下嗎？這就看傻了？沈清河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但是退一萬步講......他笑得這麼好看，是想勾引誰啊？”

嗯，我再次確認，我的精神狀態，在謝行麵前，永遠處於一種岌岌可危的“良好”狀態。

分組既定，我覺得需要為這個臨時組建的“破鏡重圓（？）”小隊做點貢獻，提升一下競爭力。

於是我一把拉過謝行，將他拽到角落，壓低聲音，神色嚴肅。

“你看他們，”我指了指其他幾組嘉賓，“不是影帝影後，就是歌神頂流。他們往街上一站，那就是行走的招牌，自帶流量和粉絲經濟！”

“看到他們如此輕鬆，如此意氣風發地走在這條康莊大道上，你問問你自己，”我盯著他的眼睛，語氣帶著蠱惑，“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想給他們製造點障礙，成為他們成功路上的一塊......嗯，稍微有點硌腳的絆腳石嗎？”

他很認真地聽著，眼中似乎真的閃過一抹思索，甚至帶著點......同仇敵愾？

片刻後，他看著我，眼神堅定得像要入黨：“想！”

我看著他那無比嚴肅、仿佛在宣誓的表情，一時之間無語凝噎。

其實......倒也不必如此堅定。

忍著想要敲開他腦袋看看裏麵裝了什麼的好奇心，我繼續引導：“那我們跟他們比起來，最大的優勢是什麼？想想！”

他沉吟片刻，試探性地回答：“......少了一份偶像包袱？”

我翻了個白眼：“是多了一部手機！”

十分鐘後，在其他嘉賓還在商量如何體麵地賺錢時，我們已經偷偷拿回（謝行不知用什麼辦法從節目組那裏暫時借來的）手機，在某個熱門短視頻平台，開啟了直播。

開播僅僅三分鐘，直播間人數如同坐了火箭般蹭蹭上漲。

看著屏幕上不斷跳動攀升的在線人數，我內心隻有一個念頭：什麼時候我的銀行卡餘額也能這麼漲？

眼看人氣差不多了，我清了清嗓子，拿出當年在街頭練就的“吆喝”本領：

“家人們！朋友們！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想不想和帥氣多金、才華橫溢、榮獲國際大獎的著名導演謝行，來一場跨越屏幕的浪漫邂逅？”

“想的話，三天後，請鎖定A市梧桐大街十字路口！謝行導演線下肖像畫攤位，限量接待！先到先得！”

彈幕瞬間沸騰：

【有梗女大：我要去！我要去！為了謝導衝鴨！】

【帥氣的魚：我嘞個豆！真的假的？男的可以去嗎？ ip：四川】

【我不是同：樓上的兄弟你收斂點！不是所有人都是男同！ ip：四川】

【不談戀愛：我真笑成裂口女了！沈清河你是懂營銷的！】

看著活躍的彈幕，我那顆因“違規操作”而有些忐忑的心，終於稍稍安定。

我抬頭看向旁邊，從開播起就全程保持沉默，宛如一個精致背景板的男主角，走過去，哥倆好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種“姐帶你見世麵”的語氣安慰道：

“你呀！還是太羞澀，放不開！”

“多跟姐學學！想當年，姐也是羞澀得連你的手都不敢主動拉。”

“但現在，”我話鋒一轉，帶著點小得意，壓低聲音，“我敢捏你的屁股。”

說罷，為了證明我所言非虛，我趁其不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上手就在他挺翹的臀瓣上不輕不重地捏了一把。

嗯，手感不錯，緊實有彈性。

他身體猛地一僵，像是被電流擊中，耳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染上一層緋紅。他倏地睜大那雙清澈好看的眼眸，裏麵寫滿了不可置信，甚至......還夾雜著一絲委屈和控訴？

“你......”他的聲音有些啞，“你還捏過別人的？”

我雙手抱胸，微微歪頭，笑得像隻偷腥的貓：“怎麼？你吃醋了？不過你放心，”我故意頓了頓，上下打量他一下，語氣曖昧，“你的......是其中最Q彈的！”

我看到他眼底那抹委屈瞬間被驚喜取代，眸子亮得驚人。

我不由得在心底吐槽：這哥，八年過去了，怎麼戀愛腦的屬性一點沒變，反而還升級了？

被戀愛腦喜歡，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我嘴角還沒來得及上揚，就猛地僵住了。

我擦！直播！好像！沒關！！！

我僵硬地、一點一點地扭動脖子，看向支架上的手機屏幕。

彈幕，已經不能用“沸騰”來形容了，那簡直是核爆現場！

【我擦擦擦擦擦？！我看到了什麼？捏屁股？！】

【臥槽！看了個直播，吃了個世界級巨瓜！】

【黑紅瘋批女明星×高冷戀愛腦男導演，這人設太帶感了！】

【誰截到謝行剛才那個表情了？被輕薄了居然還臉紅？他超愛！我再說一遍！他超愛！】

【我就說他們兩個指定有染！這CP我磕爆了！】

就在情況徹底失控，即將演變成播出事故的邊緣，節目組導演帶著工作人員，一臉焦急地衝了進來。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空氣中彌漫著尷尬而又充滿八卦氣息的沉默。

那一刻，我真想把世界調成靜音，獨自品嘗這社會性死亡的滋味。

我抬眸，用求救的眼神看向謝行，希望他能夠憑借他國際大導的身份和口才，稍微解釋兩句，挽回一下局麵。

然而，他卻隻是看著我，眼底漾著清晰的笑意，然後用他那37度體溫的嘴，吐出了讓我如墜冰窟的話語：

“屎到淋頭，”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彈幕，語氣帶著點無奈的調侃，“還敢攪便？”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裏，包括收音極好的手機麥克風。

我用餘光瞥見，手機屏幕上，彈幕迎來了新一輪的核爆。

好好好，這麼玩是吧。

咱不活了就是了。

何必用這種方式，將我的尊嚴和智商，放在地上反複摩擦捶打？

我的肉質會因此變得Q彈筋道嗎？我請問？！

手機最終還是被節目組無情地收走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這次意外並沒有給節目組帶來太大的負麵影響，反而因為話題度爆炸，收視率和網絡點擊率一路飆升。

唯一的後遺症是——我的CP粉數量，呈幾何級數增長。

以及，對我脆弱心靈的又一次沉重打擊。

本人的精神狀態：想死，但又感覺該死的......好像另有其人？

接下來的幾天，我一直在有意無意地躲著謝行。

直到節目組安排所有嘉賓前往古鎮，進行“生存挑戰”的那一天。

我和謝行，被迫坐在了同一輛車的後排。

我視死如歸，係好安全帶，表情是上戰場般的堅定。

“這麼堅定？”旁邊傳來他帶著笑意的聲音，帶著揶揄，

他那調侃的語氣，眼底含笑的注視，讓我努力維持的嚴肅表情瞬間破功。

我嗤笑一聲，沒好氣地回懟：“Q彈哥！”

雖然話不怎麼好聽，但車廂內原本凝滯的氣氛，似乎因此而緩和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