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生接到深市殯儀館的電話時,沒感到意外,
但我還是看見了他悄悄流下的一滴淚。
他把我的骨灰領了回來,按照我的遺願撒進了海裏。
剩下的銀行卡,是我托他帶給我爸媽他們的。
爸媽在我當初離開後,就搬了家。
顧生幾經輾轉才找到了小弟現在住的地方。
他禮貌的敲了敲門。
片刻門被拉開一條縫,露出張寶根那張有些不耐煩的臉。
他比一年多前胖了些,臉頰浮腫,眼袋很重,穿著皺巴巴的睡衣,手裏還捏著半截煙。
他上下打量著門口衣著整潔、氣質截然不同的顧生,眼神裏全是陌生和被打擾的不快。
“誰啊?找誰?”張寶根粗聲粗氣地問。
看來他已經不記得一年前的事情了。
顧生開門見山道:“受張美麗女士所托,送點東西過來。”
“張美麗”剛一出口,我弟立馬就擰了臉,
“沒有這個人!你找錯了!趕緊滾!”
顧生看著張寶根那張寫滿厭棄的臉。
眉頭微蹙,聲音提高了幾個度:“張美麗,是你的親姐姐,你父母的長女。怎麼會不認識?”
“親姐姐?!”我弟像是被這三個字徹底點燃了。
“我呸!我沒有這麼畜生的姐姐!出軌!離婚!當著全家人的麵跟野男人跑了!
把爸媽氣得要死要活,自己拍拍屁股走人,逃避責任!
這種連爹媽老公都不要的爛貨,也配當我姐?她死在外麵最好!永遠別回來臟我們的眼!”
他越罵越激動,唾沫星子幾乎要濺到顧生臉上。
罵到“野男人”時,他的眼睛猛地聚焦在顧生臉上,那張與這破舊樓道格格不入的臉,
與一年多前那個混亂夜晚門口驚鴻一瞥的記憶碎片驟然重合。
他瞳孔一縮,手指顫抖著指向顧生:“是你?!我想起來了!
你就是那個小白臉!張美麗當時挽著的那個!你......你居然還敢找上門來?!
你想幹什麼?看笑話嗎?還是那個賤人讓你來繼續氣我們家的?!”
顧生的胸口劇烈起伏了一下,握著文件袋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知道我的心思,不想讓我的付出這樣不明不白的就被家人接受。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湧的怒火,裝樣子道:“是啊!你說的沒錯,
我就是來幸災樂禍的,你姐已經死了。”
此話一出,我弟明顯是不相信的,還以為顧生在跟他開玩笑:“哼!
她讓你這麼說的?外麵的日子不好過,想回來就直說。”
顧生沒有接他的話,隻自顧自說:“她留下的一千萬的遺產,
隻要你們去參加她的葬禮,就能繼承,如果你們不去,這錢就全部歸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