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壓住胸口翻湧的血腥氣。
“如果我不給呢?”
趙大富臉色一沉,揮了揮手。
幾個壯丁扛著鋤頭,把法壇圍了個水泄不通。
“不給?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這時候,人群分開一條縫。
趙金蓮嗑著瓜子走了出來。
她是趙大富的閨女,也是村裏神婆的侄女,平時最看不慣我。
因為我一來,她姑姑那點裝神弄鬼的把戲就不靈了。
“喲,這不是咱們的大恩人半仙嗎?”
趙金蓮把瓜子皮吐在我腳邊,陰陽怪氣。
“怎麼?穿得人模狗樣的,連幾十兩銀子都拿不出來?”
她指著我身上的道袍。
“這料子,看著眼熟啊。”
“哦,我想起來了,這不是當年村裏施舍給你師父的麻布袋子改的嗎?”
清風紅著眼吼道:“這是師父留下的遺物!不是麻布袋子!”
“有什麼區別?”
趙金蓮翻了個白眼。
“你師父那個老不死的,也是吃咱們村的飯撐死的。”
“你閉嘴!”
我猛地抬頭,眼神如刀。
罵我可以,罵我師父,不行。
趙金蓮被我的眼神嚇了一跳,往後縮了縮,隨即又惱羞成怒。
“看什麼看!我說錯了嗎?”
趙大富接過話茬,開始賣慘。
“鄉親們,你們評評理。”
“為了供她這場法事,咱們村哪家哪戶沒勒緊褲腰帶?”
“老李家的牛餓死了,老王家的雞也沒了,這不都是為了給她湊貢品?”
人群裏,二大爺跳得最高。
“就是!我家那隻老母雞,本來留著下蛋的,都被這妖道吃了!”
我看著二大爺那張貪婪的臉,冷笑出聲。
“二大爺,你家那隻雞,是你自己殺了燉湯喝了吧?”
“那天晚上,我看見你在後牆根埋雞毛。”
“至於貢品...”
我指著法壇上空空如也的盤子。
“這四十九天,貢品擺上來不到半個時辰就沒了。”
“是被神仙吃了嗎?”
“不,是被你們家的孩子,還有你們這些大人,偷回去吃了吧!”
村民們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二大爺跳腳罵道:“放屁!你個白眼狼!”
“當年你爹娘死絕了,要不是村裏給你百家飯吃,你早餓死在路邊了!”
“現在長本事了,學會反咬一口了?”
百家飯?
我笑了。
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幾道猙獰的舊傷疤。
那是小時候被狗咬的,也是被人打的。
“二大爺,你說的百家飯,是餿了三天的豬食吧?”
“當年我六歲,餓得去討飯,你把你家狗吃剩下的倒在地上,讓我像狗一樣舔著吃。”
“我不吃,你就放狗咬我。”
人群瞬間安靜了一下。
我轉頭看向趙大富。
“還有你,族長。”
“我師父當年為了護我,被你們逼著去後山采藥,摔斷了腿。”
“你們給過一分藥錢嗎?”
“沒有。”
“你們把他扔在義莊的棺材板上,讓他自生自滅。”
“所謂的百家飯,是施舍嗎?”
“那是你們把不要的垃圾,扔給我這個孤兒,為了積那點可憐的陰德!”
我每說一句,村民們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這些陳年舊事,是被他們刻意遺忘的遮羞布。
如今被我一把扯下來,露出了下麵的醜陋傷疤。
趙大富臉色鐵青,他沒想到我會當眾翻臉。
道德綁架這一套,不管用了。
他給旁邊的壯丁使了個眼色。
“敬酒不吃吃罰酒!”
“既然你不念舊情,那也就別怪我不講情麵。”
“來人,把這法壇給我砸了!”
“不給錢,就把那老道士的靈位拿去燒了抵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