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穆斯年起身準備回房時,廚房傳來的動靜讓他腳步一頓。
林落衡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撿著摔碎的瓷碗碎片。
梁心月站在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臉上掛著嘲弄的笑:
“林落衡,你怎麼連這種小事都幹不好?”
“踹了我去攀附豪門的時候,不是什麼都願意做的嗎?怎麼到我跟前就不會做了?”
林落衡撿碎片的手頓了頓,卻沒抬頭辯解,隻將碎片一片片攏進掌心。
突然,“嘶” 的一聲輕響,碎片劃破了他的指尖,鮮血瞬間湧了出來,在白皙的手上格外刺眼。
穆斯年清清楚楚地看見,梁心月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的嘲弄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飾的慌亂。
她下意識地抬步,想去抓林落衡的手,可又猛地僵住,硬生生收回了手,隻攥緊了拳頭。
林落衡抬起頭,眼角含著淚,隻捧著受傷的手指,一句話也不說。
梁心月盯著看了幾秒,終是沒忍住,上前一把將他拉了起來。
“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留你在這裏有什麼用!”
她罵罵咧咧地從口袋裏摸出一條創口貼,動作輕柔的貼在了他的傷口之上。
兩人挨得極近,呼吸交纏。
林落衡帶著點委屈開口:“心月,你真的......就那麼恨我嗎?”
“你就不能再愛我一次嗎?”
梁心月整個人僵住了,穆斯年清楚的看到了她眼底的掙紮。
心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住,疼得穆斯年幾乎無法呼吸。
他見過他們曾經愛得轟轟烈烈,也見過他們後來恨得撕心裂肺,他比誰都清楚,要把一個人從心底剜出去有多難。
所以當初他伸出援手時,從沒想過要什麼回報,是梁心月主動說愛他,是她敞開心扉讓他住進去,可他真的住進去了才發現,她心底那間最深處的房子,從來都沒對他打開過,裏麵一直住著林落衡,那個他碰不得的禁忌。
再也無法看下去,穆斯年轉身,逃也似地離開了這裏。
第二天一早,穆斯年就約了搬家公司。
他隻想盡快從這裏搬走,徹底斬斷和梁心月的所有牽連。
收拾好最後一個箱子,他抱著箱子往樓下走,剛到樓梯口,就撞見了端著一碗熱湯的林落衡。
兩人隔著幾步距離對視,空氣瞬間凝固。
良久,林落衡先開了口,語氣裏帶著挑釁:“穆先生,昨晚在廚房門口,你都看到了吧?”
穆斯年呼吸一滯。
原來他昨晚的停留,早就被林落衡察覺了。
“既然看到了,那我也不繞彎子了。”
林落衡放下湯碗,雙手抱在胸前,“心月雖然表麵上恨我,但你也該看出來了,她心裏從來都沒放下過我。”
“我們十幾年的感情,不是你這幾年能比的,她原諒我隻是遲早的事。”
“穆先生,識相點就早點放手,別到最後難堪。”
穆斯年抱著箱子的手緊了緊。
他不想和林落衡糾纏,側身想繞過他離開,可剛走一步,林落衡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緊接著,那碗還冒著熱氣的湯,直直朝穆斯年潑了過來!
與此同時,林落衡自己也順勢往後倒去。
“落衡!”
梁心月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她幾乎是瞬間衝了過來,一把撞開穆斯年,徑直撲向倒在地上的林落衡,動作快得讓穆斯年都沒反應過來。
穆斯年被撞得往後倒去,額角狠狠磕在了台階上。
一陣劇痛傳來,眼前瞬間發黑,緊接著,溫熱的液體順著額角流了下來。
被梁心月扶住的林落衡怯生生道:
“我隻是想讓穆先生嘗嘗我做的湯,沒想到他......他不領情就算了,還推我......”
話說到一半,就哽咽著停住,任誰看了都覺得是穆斯年在欺負他。
梁心月這才想起穆斯年,她猛地身側的人,臉上一片厭惡:
“林落衡!你是來當保姆的,就算斯年針對你,你也得受著!”
穆斯年疼得頭暈目眩,還平白被扣上 “針對人” 的帽子。
他張了張嘴,想解釋,卻被林落衡搶先打斷:
“是,是我的錯!”
他掙紮著站起來,故意露出被燙紅的胳膊,“是我不該打擾穆先生,你別怪他......”
話音未落,他身子一軟,搖搖晃晃好似下一秒就要暈過去。
梁心月徹底慌了神,哪裏還顧得上聽解釋。
她連忙扶起林落衡,轉身就往外跑,一邊跑一邊急聲喊:
“醫生!快叫醫生!”
至於地上的穆斯年,她從始至終都沒給過他一個眼神。
“梁心......”
額角的血越流越多,他隻能在模糊的視線中,眼睜睜看著梁心月扶著林落衡的背影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門口。
他愣愣地放下手,心口隻剩下一片麻木的疼。
原來在梁心月的世界裏,他連被她多看一眼,都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