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抬眼看著媽媽。
“媽,我累了......想回家休息幾天。”
她冷哼一聲,眼底是掩飾不住的得意。
朝我勾了勾手指。
“你不是想證明自己翅膀硬了麼?錢呢,拿出來給我瞧瞧。”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
其實我有一百多萬的積蓄,隻不過為了治療癌症,都用得差不多了。
我打開手機,向母親轉賬了五萬。
這是我現在僅存的所有存款。
媽媽卻厭惡地皺起眉頭:
“沒出息的東西。”
沈舒幼湊了上來,小小的眼睛裏滿是嘲弄。
“姐姐,我一個月的生活費都不止五萬呀。”
我看向眉宇間與我有幾分相似的女孩,好奇道:
“媽,她是誰?”
媽媽深情地注視著沈舒幼。
“她是你爸從孤兒院裏領養的新女兒。”
“比你乖,比你聽話,又知道疼我爸爸媽媽。”
沈舒幼伸出手,亮出一款漂亮精致的手表。
揚起下巴,仿佛勝利者似的瞪了我一眼。
“這是爸爸給我買的生日禮物,十幾萬呢。姐姐,你有嗎?”
我搖了搖頭。
心臟沒來由地抽搐了一下。
並不是眼紅那款手表,畢竟我戴過更好的。
十幾萬,對爸爸來說是幾年的工資。
以前,我想買件新衣服,他們都要精挑細選,而且隻買商場的打折貨。
可對這個領養的妹妹卻極盡慷慨。
我隻是有些難過,爸媽從未給過的愛,此時卻全都澆灌在了她的身上。
可能在爸媽眼中我是多餘的人。
我攥緊拳頭,指尖捏的泛白。
本來,我想和爸媽坦白我的身體情況。
可是看到楚楚可憐的沈舒幼和媽媽氣憤的臉後。
我突然感覺。
好沒勁。
她們站在一起,像一對真正的母女。
我轉過頭,注視玻璃窗反光裏的自己。
憔悴、瘦弱,眼眶滿是血絲。
算了。
背包裏那張癌症通知單,就讓它永遠變成一個秘密吧。
不久,爸爸回到家。
他一眼便看見角落裏的我。
眼神瞬間暗淡。
“沈恬,你怎麼回來了?”
我低下頭,沒吭聲。
他又自顧自地說道:
“嗬,你既然選擇離家出走,那就有種別回來,免得我們都心煩。”
他喚來沈舒幼,溺愛地輕撫她的長發。
“聽你媽說,你在外麵混的不好?”
“我警告你,我和你媽的錢最後都是要留給舒幼的,你別打她的主意。”
爸爸懷中,撒嬌的沈舒幼勾起笑臉看著我。
我隻感到臉上火辣辣的疼。
“爸,我全都讓給妹妹,好不好?”
爸爸舒了口氣,終於露出好臉色。
“罷了,你媽年夜飯也做好了,留下來一起吃個晚飯。”
我強撐著淚水點了點頭。
餐桌上,氣氛一改之前的沉悶。
沈舒幼吃飯一邊吧唧嘴,一邊講些幼稚的笑話。
逗得爸爸媽媽捧腹大笑。
媽媽手中握著幹淨的餐巾,笑著替她擦掉嘴角的米粒。
爸爸從禮盒中拿出一條漂亮的圍巾親手戴在她的頸間。
我就坐在沈舒幼的對麵。
爸媽的目光卻從未在我身上停留過。
我安靜地吃飯,心中細數著時間。
我隻剩下最後三天,還沒想好要做什麼。
喜笑顏開的沈舒幼忽地哭了出來。
她指著我碗裏最後一隻雞腿。
“爸媽,姐姐吃的比我多,我好難受!”
爸爸一把搶走碗筷。
“雞腿是我專門買給你妹妹的,你憑什麼吃這麼多?”
我大吃一驚。
低頭看了眼碗裏。
明明我才吃了一隻雞腿!
剛想開口解釋。
我媽扇了我一記耳光,咬牙切齒道:
“狼心狗肺的東西,我們留你吃飯,你倒是欺負起妹妹了。”
“那就別吃了,給我滾。”
我爸冷著臉,將我的飯碗反扣在桌子上。
意思很明顯。
要趕我走。
空氣瞬間凝固。
我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彎下腰向沈舒幼道歉:
“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打擾你們......一家團圓。”
沈舒幼假裝擦眼淚,嘴角卻微微上揚。
“姐姐,知道錯了就好,不要生爸媽的氣,他們還是愛你的。”
我沒有賠笑,也沒有哭。
隻是能聽到心口有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
從背包裏拿出幾件小禮物放在桌上後向門外走去。
轉身,我咳出一口鮮血。
癌症發作,我的肺仿佛被刀割開道口子。
卻沒有像預想的那樣痛苦。
反倒有一絲異樣的釋然。
我笑了。
第一天,我就放下了心中沉重的包袱。
積攢十年的念想,徹底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