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綠了大半輩子後我死在女兒出嫁前夜。
我死後,丈夫拿女兒的嫁妝,去填他初戀兒子的彩禮。
再睜眼,我回到了1987年,女兒剛出生。
婆婆端來一碗餿掉的粥:“生了賠錢貨隻配吃這個。”
與此同時,丈夫正把雞蛋糕放進櫃子,那是留給他初戀的。
上輩子我忍了。
這輩子?
我看著懷裏女兒。
在丈夫將雞蛋糕放進去的瞬間,我將整碗冷粥潑進櫃中。
滿室死寂。
我迎上他們驚怒的眼,聲音平靜:
“我手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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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王桂花嗓子眼擠出尖叫:
“瘋婆子!你瘋了!”
陳國華轉過身,臉從白到紅,最後黑得嚇人。
上一世,陳國華每次這樣,我就害怕得不行。
最後就什麼都聽他的。
我到現在還記得,那是1987年的冬天,我剛生完女兒第一天。
婆婆端來的就是這碗冷粥,我說了句太涼,陳國華立刻黑了臉:
“家裏就這條件,你矯情什麼?”
因為這句話,我連續喝了一個月的冷粥。
出月子時,我瘦了二十斤,腰疼得直不起來。
第二年冬天就開始咳,咳了十年,咳成肺癆。
死的時候才四十二歲。
“反了天了!”
王桂花拍著大腿往地上坐。
陳國華手揚起來準備打我。
我沒躲,抬手抓住他手腕。
“打。”
“往這兒打。明天全廠都會知道,二車間陳國華為了一碗粥,打剛生完孩子的老婆。”
他手停住了。
他是民兵連長,年底要評市勞模的。
這個臉,他丟不起。
就在這時,張嬸推門進來,後麵跟了三四個鄰居。
我端起櫃子上那碗冷粥,稀得能照見碗底,飄著兩片爛菜葉。
“張嬸您看。”
我把碗遞過去。
“我媽說我月子裏隻配吃這個。我想問問,這是婦聯的規定?”
張嬸丈夫在區婦聯。
她接過碗,眉頭皺緊了:
“桂花嬸,這哪行?月子裏吃冷食,要落一輩子病根的!”
王桂花不嚎了,眼睛瞟兒子。
陳國華臉上臊得慌。
“媽也是為家裏省。”
他硬著頭皮開口。
“不過張嬸說得對,清清是該補補。”
“補?”
我笑了一聲,指著櫃子裏的東西。
“雞蛋糕、紅糖、新毛巾,鎖著準備送誰?自家人喝刷鍋水,好東西全留著孝敬外人?”
鄰居們開始交頭接耳。
陳國華壓低聲音:
“差不多得了!先把地上收拾了!”
我沒聽,直接躺回床上。
“我頭暈。”
我說。
“衛生所劉大夫說了,產後失血太多,得躺夠四十二天。紅糖雞蛋一天兩個,少一個都不行。”
陳國華想發火,張嬸又開口:
“國華,你媳婦說得在理。我生我家老二時,紅糖雞蛋沒斷過,現在腰一點都不疼。”
幾個鄰居大嫂也點頭。
陳國華咬牙:“媽,去做飯。”
“我腰疼!”
王桂花扭過身。
“誰愛做誰做!”
“那行。”
“張嬸,麻煩您跑一趟廠食堂。打份紅燒肉,要肥瘦相間的。錢找我男人要。”
陳國華要麵子,這錢,他不得不給。
掏錢時他手指捏得發白。
紅燒肉打回來了,油紙包著,香得嗆人。
我坐在床上,當著全家人的麵吃完。
一塊都沒剩。
王桂花在廚房摔盆,摔得震天響。
晚上十二點,女兒哭了。
我把她放在陳國華枕頭邊。
“你閨女餓了。”
我說。
陳國華裝睡,打呼嚕。
“王美蘭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