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畢業典禮那天,天氣難得放晴。
政法大學的禮堂裏坐滿了穿著學士服的畢業生,親友們在看台上舉著相機,捕捉著自己孩子人生中的重要時刻。
顏瓷坐在第三排,肩傷還沒好全,動作有些僵硬。
穆婷在旁邊小聲嘀咕:“你真的不叫陳燼來嗎?這種場合......”
“他說今天有重要的會議,不一定有時間。”顏瓷平靜開口。
實際上,她根本沒問。
從醫院回來後,他們再沒聯係過。
陳燼派助理送來過補品,被她原封不動地退回。
助理為難:“陳先生說,請您保重身體。”
她隻是笑笑,沒接話。
典禮進行到一半,校長在台上念著優秀畢業生名單。
顏瓷的名字出現時,周圍投來各種目光——羨慕的,探究的,還有不屑的。
山區支教的事雖然論壇上被刪幹淨了,但私下裏的議論從未停止。
“下麵有請我校傑出校友,陳燼先生,為優秀畢業生代表撥穗!”
掌聲雷動中,顏瓷猛地抬起頭。
陳燼從側幕走出,穿著合體的深色西裝,步履從容。
他接過禮儀遞來的流蘇,目光在台下掃過,最終定格在顏瓷身上。
顏瓷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攥緊了。
主持人念到顏瓷的名字,她機械地站起身,走上台階。
聚光燈打在臉上有些刺眼,她走到陳燼麵前,微微低頭。
陳燼抬手,將她的學士帽流蘇從右側撥到左側。
動作標準,但他的指尖輕輕擦過她的額頭,那一觸的溫度讓顏瓷渾身僵硬。
“恭喜畢業。”他低聲說,聲音隻有兩人能聽見。
顏瓷抬起眼,對上他的目光。
“謝謝。”她垂下眼,轉身下台。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典禮結束後,顏瓷想盡快離開,卻在禮堂門口被陳燼的助理攔住。
“顏小姐,陳先生的車在那邊等您。”
黑色賓利停在樹蔭下,車窗半降,能看到陳燼的側影。
顏瓷深吸一口氣,走過去拉開車門。
車裏彌漫著熟悉的木質香調,是陳燼慣用的香水,過去她總說這個味道讓她安心,現在隻覺得窒息。
“畢業快樂。”陳燼收起手機,看向她,“帶你去吃飯,慶祝一下。”
“我不餓。”顏瓷看著窗外,“如果沒什麼事,我想先回宿舍收拾東西。”
陳燼沉默了幾秒:“顏瓷,適可而止。”
她轉過頭看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論壇的事,我處理了,你受傷,我第一時間趕過去,今天畢業典禮,我推了三個會議來參加。”他語氣平靜,但眼底有情緒翻湧,“你鬧脾氣,我可以縱容,但凡事有個度。”
顏瓷笑了:“你誤會了,我隻是覺得,我們之間該回到正確的位置了。”
“正確的位置?”陳燼眯起眼。
“這四年,非常感謝您的照顧和栽培,我利用您的資源,獲得了普通人難以企及的平台和機會,我很感激。”她的聲音平穩得像在陳述事實,“但現在我畢業了,可以靠自己走下去了,我們之間那種不清不楚的關係,也該結束了。”
“不清不楚?”陳燼重複這個詞,聲音冷了下來,“你說我們之間,是不清不楚的關係?”
“難道不是嗎?”顏瓷迎上他的目光,“你從未正式承認我是你的女朋友。”
她頓了頓,聲音更輕了:“當然,我理解,畢竟你心裏一直有別人,岑歡一回來,你不是立刻就去接她了嗎?”
“汀蘭苑,那是你給我的‘家’,可你帶她回去的時候,有想過那裏是我的家嗎?”
陳燼的臉色一點點沉下去。
“所以,我們分手吧,陳先生……”
“顏瓷。”他打斷她,聲音低得危險,“你叫我什麼?”
“陳先生。”她清晰地重複,“這應該是我們之間最合適的稱呼。”
車廂裏的空氣驟然降至冰點。
陳燼盯著她,久居上位的壓迫感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
顏瓷臭著一張臉不說話。
幾秒後,陳燼忽然笑了,“你以為,離開我,你能是什麼?”
他傾身靠近,顏瓷下意識往後縮,背抵住了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