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謝昭棠想起剛和納仁呼在一起的時候。
那時,他為了她,放棄草原之子的自由生活,甘願隨她來到繁華又陌生的港圈。
他生怕自己帶著草原口音的普通話會讓她被人嘲笑,沒日沒夜地練習。
每天念著與草原語調完全不同的發音,累到嗓音嘶啞、嘴角起皮,有段時間累的嗓子甚至說不出話。
每當想起這些,謝昭棠總會淚流滿麵,納仁呼卻笑著說:
“昭棠,我愛你,所以願意為你改變,你不用自責。”
兩個來自不同民族的人惺惺相惜,謝昭棠也開始學他的語言。
她學會的第一句草原語,就是“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隻可惜,如今的納仁呼不會再對她上心,他愛的人也不再是她了。
謝昭棠擦去眼淚,用力搖搖頭,強迫自己清醒。
就在她強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時,一旁原本漸弱的篝火突然竄高,火勢迅速蔓延。
人群驚慌逃散,謝昭棠也跟著往外跑,卻不知被誰推了一把。
腳踝狠狠撞上木柱,骨頭發出清脆的哢嚓聲。
劇痛讓她無法站立,她大聲呼救,可所有人都隻顧著逃命,無人理會。
恍惚中,她看見不遠處納仁呼的身影。
他正緊緊抱著溫婉婉,焦急地向外衝。
求生的本能讓她用盡力氣呼喊:
“納仁呼,救救我!”
他的腳步隻頓了一秒,隨即把懷裏的溫婉婉護得更緊,頭也不回地消失在火光中。
那一刻,謝昭棠隻覺得心裏有什麼東西,徹底碎了。
再醒來時,她已回到別墅,傭人守在一旁。
“太太,納總折返救您時被火燒傷了,正在醫院治療,他說處理完就回來陪您。”
傭人端起一旁的藥碗遞過來,繼續說道:
“這是納總特意囑咐為您熬的藥,對傷勢恢複好。”
謝昭棠冷冷地看著藥碗,不禁嗤笑。
她感激他的相救,可如果當初在火場中他不曾猶豫,直接帶她離開,兩人本都不會受傷。
說到底,在他心裏,到底是溫婉婉更重要。
謝昭棠揮手讓傭人退下,獨自來到書房。
每當心煩意亂時,她總會抄寫母親留下的小楷佛經。
她母親曾是明媚張揚的大小姐,卻愛上了清心寡欲的佛子,也正是她的父親。
當年謝母以為嫁給了愛情,為此潛心修習佛法,隻求更懂丈夫的心。
可後來,謝父還是為了一個嫩模拋棄妻女,除了按月打錢,再不曾回家。
長久的抑鬱消磨了謝母對生活的眷戀。
留給謝昭棠的,隻有一本親手謄寫的佛經,和一句血淚教訓:
“昭棠,別愛上身份特殊的人,他們心在天上,我們留不住。”
當晚,她跳樓自盡了。
謝昭棠曾以為有母親的前車之鑒,自己絕不會重蹈覆轍。
直到遇見草原之子納仁呼,他像一陣自由的風,吹亂了她所有的理智。
不知不覺間,她已走上了和母親同樣的路。
思及此,剛沉下心準備提筆,納仁呼猛地踢門而入。
“謝昭棠!我說過離婚是我們之間的事,不要把怒氣撒到溫婉婉身上!”
“你還居然抄寫這種歪門邪道的經文咒她死?真是毒婦!”
謝昭棠察覺出不對勁,解釋道:
“納仁呼,我沒有......”
可話還沒說完,納仁呼已一把奪過那疊佛經要撕碎。
“還想狡辯?溫溫精通小楷,她進書房的時候看得清清楚楚,你佛經下麵藏著詛咒她的邪門經文!”
“我專門請人看過了,這就是害人的東西!”
謝昭棠衝到書桌前翻看,才發現下麵的經文早已被調換。
溫婉婉適時地站出來,淚眼婆娑:
“阿納,算了…既然昭棠姐這麼恨我,我走就是了,我不想讓你為難。”
見她落淚,納仁呼更是怒火中燒,直接讓保鏢找來鐵盆,當眾點燃經書。
那些紙頁裏不僅有被替換的假經文,更有謝母留下的佛經。
謝昭棠哭著撲上去阻止:
“不許燒!那是我媽唯一的遺物,是我活下去的念想!”
可納仁呼讓保鏢死死按住她,強迫她眼睜睜看著火焰吞噬佛經。
“拿你媽的遺物做掩護,咒溫溫去死?這些東西都不配留著!”
謝昭棠想起剛在一起時,納仁呼得知她的身世後,曾小心翼翼地將那本佛經收進書房最妥帖的位置。
那時他說:
“昭棠,我們雖然來自不同的民族,但我絕不會讓你輸,我們一定會是幸福的起點。”
如今,一切都變了。
謝昭棠在保鏢的鉗製中奮力掙紮,撕心裂肺地哭喊:
“納仁呼!你忘了我媽墓前發過的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