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婚宴之上,裴九淵頻頻舉杯,談笑風生。
可他的目光,卻總是不經意的落向懷中的牌位。
那眼神,是我讀不懂的複雜。
有懷念,有悲傷,甚至......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決絕。
沈清月坐在他身旁,如坐針氈。
她數次想與裴九淵搭話,都被他漫不經心的擋了回去。
她想去碰觸他,他卻總能恰到好處的避開。
一場盛大的婚宴,新後仿佛成了一個無關緊要的擺設。
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似無的落在那塊被帝王緊緊抱在懷裏的牌位上。
我看到沈清月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
她眼中的怨毒,幾乎要化為實質。
我忽然覺得有些快意。
沈清月,你以為你贏了?你以為你得到了他全部的愛?
可到頭來,你卻要對著我一塊冰冷的木頭牌位,俯首稱臣。
這種滋味,想必不好受吧。
酒過三巡,裴九淵似乎是醉了。
他揮退了左右,抱著我的牌位,踉踉蹌蹌的朝坤寧宮走來。
那是我的寢殿。
我死後,他便下令封鎖了這裏,不許任何人踏入。
今日,他卻要帶著他的新後,入住我的地方?
我的魂體因憤怒而劇烈的顫抖起來。
裴九淵,你欺人太甚!
坤寧宮內,依舊維持著我生前的模樣。
梳妝台上的珠釵,書案上未寫完的字,甚至連窗邊那盆我最愛的蘭花,都被照料的很好。
仿佛我隻是出了趟遠門,隨時都會回來。
裴九淵將我的牌位,輕輕放在了梳妝台上。
他伸出手,指尖虛虛的拂過牌位上「林歲歲」三個字,動作輕柔的不可思議。
「歲歲,」他低聲呢喃,聲音裏帶著濃的化不開的悲傷,「你看到了嗎?我把她娶回來了。」
我冷笑。
是啊,我看到了。
看到了你和她拜堂,看到了你為她舉辦了如此盛大的婚宴。
看到了你......是如何將我的尊嚴,踩在腳下。
沈清月跟了進來,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陛下......」
裴九淵頭也未回,聲音驟然變冷:「誰讓你進來的?」
沈清月身子一僵,委屈的咬著唇:「陛下,今夜是我們的新婚之夜......」
「新婚之夜?」裴九淵緩緩轉身,看向她。
他的眼神,冰冷如刀,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意。
「沈清月,你以為,你配嗎?」
沈清月的臉色「唰」的一下變的慘白。
「陛下,您......您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裴九淵嗤笑一聲,他一步步走向沈清月,每一步都象是踩在她的心上。
「三年前,你告訴朕,隻要除了林歲歲,你背後的沈家和鎮國公府,就會全力支持朕肅清朝堂。」
「朕信了你。」
「朕親手簽下了那道要了她性命的旨意。」
他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泣血。
我飄在一旁,渾身劇震。
原來......原來我死於一場政治交易。
我那所謂的「鳳格」命格,不過是一個被精心編織的謊言。
一個讓他可以名正言順除掉我的借口。
而我,從始至終,都隻是他權衡利弊後,被舍棄的那顆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