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下來幾天,夏思意拿出了十二萬分的熱情。
她親自過問金公子的飲食起居,找他探討詩詞。
聽他講京城趣聞。
每一聲笑,每一個眼神,都恰到好處地扮演著一位偶遇知音,情愫暗生的深閨小姐。
金公子也配合,溫柔體貼,偶爾顯露出些許不凡的見識和貴重的物件。
我安靜地做好丫鬟的本分,端茶遞水,鋪床疊被。
我知道,時機快到了。
這天午後,金公子被隔壁鎮慕名而來的土財主請去鑒賞書畫。
他喝得微醺回來。
夏思意扶著他,兩人挨得極近。
她臉頰緋紅地回到正屋,眼神水潤,坐立不安。
她絞著帕子,在屋裏踱了兩圈。
終於忍不住,聲音裏帶著難以抑製的興奮和孤注一擲的緊張。
“渺渺,你還記得還珠裏,紫薇她娘和皇上,最後是怎麼…那個的嗎?”
她問得含糊,但意思再明白不過。
我抬起眼,目光平靜地看向她。
她眼中是熾熱的期盼,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對可能被否定的恐懼。
我走到夏思意身邊,低聲說:“小姐,春宵一刻值千金。”
“夏雨荷當年,想必也是知曉如何把握時機的。”
夏思意先是一愣。
隨即,臉頰猛地爆紅,一直紅到耳根。
她羞惱地瞪了我一眼,但那眼神裏,更多的是躍躍欲試和被鼓動起來的決心。
我知道,她決定了。
此時,金公子正在靠在廊下歇息。
夏思意咬了咬唇,帶著孤注一擲的嬌柔:“金公子…”
“夜已深了,不如早些歇息吧?我、我帶你去客房…”
金公子轉過身,目光落在夏思意暈紅的臉頰和閃爍的眼睛上。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
我適時地躬身:“小姐,西廂房已經收拾好了。被褥都是幹淨的。”
我頓了頓,補充了一句,“奴婢還熏了些安神的香。”
當然,沒有什麼香。
但這句暗示,足夠了。
夏思意深吸一口氣,對金公子做了個請的手勢。
金公子站起身,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跟著夏思意,走向了西廂房。
那扇門,在我麵前輕輕合上。
我站在原地,聽著門內隱約傳來的說話聲。
然後是窸窸窣窣的動靜。
油燈的光把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投在斑駁的土牆上,像一道沉默的鬼影。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這日午後,她借口歇晌,又將我單獨留在內室。
“渺渺,你瞧這窗外。”
夏思意手裏捏著一朵已經開始打蔫的芍藥,輕聲歎息:“昨日還開得那樣好,今朝說落就落了。我看著,心裏怎麼就空落落的呢。”
我站在她身後,手裏托著針線籃子。
她非要學繡花,說以後要給金郎繡個荷包,才繡了幾針就嫌累扔給我收拾。
“花開花落,本就是常事。”我一邊整理被她扯亂的絲線,一邊平靜地說。
“你說得輕巧。”
夏思意幽幽歎了口氣,眼神飄忽:“這花落了,明年還能再開。可人呢?人的好時光,過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我心裏冷笑。
她今年不過十七,吃穿不愁,還有個男人整天陪著吟風弄月,倒開始感歎好時光過去了。
那我呢?
我每天寅時初就得起身,先給她燒好洗漱的熱水,再去廚房盯著早膳。
她挑食,這個不吃那個嫌膩,我得變著法子讓廚娘做。
她屋裏一天要打掃三遍,稍有灰塵就不高興。
針線活、采買、支應門房…
哪一樣不要我經手操心?
她傷春悲秋的功夫,是我在太陽底下跑得滿頭汗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