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午的課,許子豪安分了不到十分鐘。
我正講著《滕王閣序》,他忽然舉手,“陳老師!”
全班目光聚過去。
我放下書:“許子豪同學,請說。”
他歪著嘴笑,聲音很大,
“老師,我覺得你長得有點醜,影響我聽課的積極性。學校能不能換個漂亮老師來啊?”
教室裏一片死寂。
幾個學生低下頭,肩膀聳動。
我看著他,笑了,“許子豪同學這個問題,很有代表性。”
“按這邏輯,是不是該這樣,教漂亮學生,用漂亮老師;教一般學生,用一般老師?”
許子豪愣住,下意識點頭。
“那太好了。”
我笑著看向他,一字一頓,“學校就是看我長得最困難,才特意派我來教你。”
“噗……”
不知道誰先笑出聲,緊接著,全班哄堂大笑。
許子豪那張臉,瞬間漲成紫紅色,拳頭捏得死緊。
第二天,許子豪換了招。
課間操時,有學生慌慌張張跑來找我:
“老師!許子豪偷偷帶了隻小狗來!在儲物間!”
我趕過去時,那隻小泰迪正掙脫許子豪的手,嗷嗷叫著衝出儲物間,在走廊裏亂竄。
學生們驚叫著躲閃。
許子豪追出來,看見我,忽然不追了。
“喲,陳老師,你看你講的課,狗都不聽,直接跑了。”
幾個跟在他後麵的男生發出嗤笑。
我看著那隻終於被體育老師抓住的小狗,點點頭:
“嗯,我的課,狗是聽不懂的。”
他表情一僵。
我沒再廢話,對趕來的德育主任點點頭:“主任,按規定處理吧。我去上課。”
身後傳來主任的訓斥和許子豪不服的嘟囔。
但我知道,這沒完。
果然,放學前的自習課,絕招來了。
我背過身寫板書時,身後傳來響亮的“哢嚓”聲。
轉頭。
許子豪站在教室後的垃圾桶邊,腳邊我放在辦公室裏養了三年的那盆綠蘿。
花盆在他腳邊碎成幾瓣,泥土灑了一地。
“哎呀,手滑。”他說。
全班靜得嚇人。
他盯著我,眼神裏是明晃晃的挑釁。
罵我啊,罵我,我就再去天台。
我看著他,看了三秒。
然後,我拿出手機,對著滿地狼藉,連拍好幾張照片。
又點開錄像,對準他還沒收回的得意臉:
“許子豪同學,能對著鏡頭再說一遍嗎?剛怎麼回事?”
他懵了,下意識躲鏡頭:“你…你拍什麼拍!”
“記錄一下你的‘手滑’。”
我當著他的麵,選中照片和視頻,點開家長群,
“順便,跟你家長分享一下。”
【@許子豪媽媽,許子豪同學今日課堂表現:故意損壞教師私人物品。請家長配合教育,並協商賠償事宜。】
十分鐘後,許子豪媽媽的回複跳了出來,一連三條:
【@陳老師 老師你什麼意思?不就是一盆破花嗎?多少錢我們賠就是了!發到群裏想幹嘛?】
【小孩子不小心碰掉了而已,上綱上線有意思嗎?】
【你這樣針對孩子,我還想問問你是不是教學方式有問題呢!】
我語氣平靜地回複,
【已留存全部監控及錄像證據。非‘不小心’。請家長明天上午九點,務必來學校教務處麵談。】
第二天上午,我推開教務處會議室的門。
德育主任已經在裏麵,正陪著笑臉跟沙發上的一對男女說話。
“許先生,林女士,你們先別急,陳老師馬上就到……”
聽到開門聲,三人同時轉頭。
時間仿佛靜止了。
許子豪的爸爸,是我的前男友許言。
而他媽媽,是我曾經最好的閨蜜,林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