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年夏天,剛學會遊泳的繼女非要和我比賽,我故意帶她去暗流洶湧的水庫。
水草纏繞,她驚恐地伸手,我毫不猶豫地轉身上岸。
丈夫傷心欲絕,次日便帶我和兒子搬了家。
二十年後,兒子結婚祭祖,我們回到了故鄉。
車過水庫時,女孩稚嫩的聲音傳來,帶著水腥氣:“阿姨,這次比賽我贏了!”
聲音日夜糾纏,我忍無可忍,抽幹了水庫,把她的屍骨打撈上岸。
可挖上來的,竟是具早已腐爛的成年男屍。
記憶猛地拉回2003年。
秋雨剛過,我帶著三歲的兒子改嫁給了糧販子老周。
老周為人木訥,話不多,整日就開著那輛破舊的三輪在周邊鄉鎮收糧,一去就是一個月。
他和前妻的女兒丫丫,就全盤托付給了我。
丫丫很懂事,我做飯時,她就守在灶邊添柴;我去池塘洗衣服,她就跟在後麵幫我端盆;兒子偶爾調皮,她也從不跟他計較,像個真正的姐姐。
村裏人都說我有福氣,嫁了個會賺錢的丈夫,還得了個這麼懂事的繼女。
我自己也覺得,苦日子總算熬出頭了。
可這種平靜,很快就被打破了。
最先出事的是家裏的土狗大黃,入冬後的一天,它突然蔫了,不吃不喝地趴在窩裏哼哼,身子燙得嚇人,爪子時不時蹬一下地麵。
兒子抱著它的脖子,眼淚混著鼻涕糊了一臉,我蹲在旁邊也跟著難受,無意中卻看見地上有些白色粉末。
細細的、滑滑的,像麵粉又不像。
前些日子我忙著曬臘肉,準備貓冬的菜,確實忽略了大黃,它莫不是誤食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我正琢磨著,餘光瞥見丫丫小小的身子貼在門框上,半邊臉藏在陰影裏,隻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麵——眼珠亮得詭異,不像平日的澄澈,反倒透著股說不出的陰冷。
我打了個寒顫。
再看時,她已經紅著眼圈走了過來:“阿姨,大黃怎麼了?是不是病了?”
她的聲音軟軟的,我還沒來得及回話,大黃突然猛地蹬了蹬腿,再也不動了。
“大黃!” 兒子哭得撕心裂肺,撲在大黃身上不肯起來。
我心裏也堵得慌,歎了口氣,隻能找個地方把大黃埋了。
晚飯時,丫丫異常能吃,沒說一句話,放下碗就回房間寫作業了,我收拾完廚房,照例去檢查她的作業。
推開房門時,她正趴在桌子上寫字,聽見動靜抬起頭,眼神亮亮的:“阿姨,怎麼了?”
“沒什麼,看看你有沒有不會的題。”我笑了笑,目光掃過她放在床邊的書包。
書包沒拉嚴,我走過去,伸手想幫她拉上拉鏈,卻碰到了個硬硬的紙包。
鬼使神差地,我抽出來,打開一看,裏麵裝著的,正是白天在狗窩旁看到的那種白色粉末!
“這是什麼?” 我的聲音瞬間冷了下來。
丫丫的臉唰地一下變得慘白,眼淚掉在作業本上,她哭著說:“是、是老鼠藥......房間裏有老鼠,我問王奶奶借的,可能是大黃自己舔到了......”
“阿姨,我錯了,我不該隨便拿老鼠藥,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丫丫哭著撲過來,抱住我的胳膊,聲音哽咽。
看著她瘦弱的肩膀,我心軟了。
村裏的孩子偶爾也會拿老鼠藥玩,況且,丫丫這麼懂事的孩子,怎麼可能故意毒死大黃?
我把老鼠藥收了起來,摸了摸她的頭:“以後不許再碰這種東西了,太危險了。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
丫丫連連點頭,我轉身走出了房間。
而這,僅僅是個開始。
沒多久,村裏張大爺去世,我帶著丫丫去吊唁,在靈前磕完頭後,我就去和其他人一起折紙元寶。
忙到一半,我回頭找丫丫,卻看見她竟蹲在供桌底下,小手正扯著祭祀用的香燭,一根接一根地掰斷,扔在地上。
我心裏一緊,剛想喊她,又看見她爬出桌,對著供桌上的糕點啐了一口。
瞬間,一股寒意從我腳底竄上來。
我快步走過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壓低聲音問:“你在幹什麼?”
丫丫被我嚇了一跳,轉過頭時,眼睛裏滿是無辜:“阿姨, 供品上有蟲子,我想把蟲子吹走。”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向供桌,明明幹幹淨淨的,哪裏有什麼蟲子?
況且,掰斷的香燭又怎麼解釋?
不過靈堂人多嘴雜,我不好發作,隻能死死牽著她的手,再也不敢讓她離開我的視線。
真正讓我膽寒的,是那天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