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乞丐的第三年,我碰上來施粥的世子夫人。
人人都誇她慈悲心腸,她捂著嘴笑。
「你們不知道,之前世子有位嫡姐,竟然罔顧人倫,愛上自己的親弟弟!幸好我發現的及時,幸免於難。」
「她還不承認,是正常姐弟,會給弟弟繡鴛鴦手帕嗎?」
她摸著孕肚,洋洋得意,眉眼全是報複的快意。
我啃著饅頭,無悲無喜。
早在很多年前,我就知道,這一切都是裴昀默許的。
人群中一陣嘩然。
紛紛指責起來。
「這種事情真是聞所未聞!這嫡姐是個什麼人物?竟如此下賤!」
「世子夫人真辛苦啊,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太惡心了!」
有了由頭,趙婉的嘴劈裏叭啦,把所有事情添油加醋的全都說了出來。
直到裴昀過來打斷:「你瞧你,多注意點身子。」
我一愣,目光自動聚焦在他臉上。
他變得成熟很多,已經不再是跟在我屁股後麵的小孩了。
我拖著一瘸一拐的身體,並不想多停留。
長期的饑餓讓我骨瘦如柴,想必裴昀也認不出來。
我生活在一座破廟裏,為保證清白,我把頭發剪短,渾身黑黢黢的,像個少年人。
我抿著粥,天色也變得陰沉起來。
「阿姐。」
我抬起頭,跟裴昀對視著。
他身邊沒有跟著一個人,臉上是我看不懂的怒氣。
「你為什麼變成這樣?那秀才對你不好嗎?」
我淡淡的「嗯」了一聲。
再不好,他也死了。
裴昀把我扶起來,樣子很是著急。
「阿姐,我帶你去竹園。」
我從模糊的記憶裏找到了竹園這個地方。
那時,我十五歲,裴昀十三歲。
因為母親規矩多,我們常常感覺到束縛,那天月亮很亮。
我和裴昀打暈了府衛,偷偷跑了出去。
在一處竹子林迷了路。
裴昀怕黑,找不到我的時候小聲啜泣起來。
我用火折子找到他時,他蜷縮成一團,撲到我懷裏,撒著嬌說阿姐不要和我分開。
我們兩個費了好大力氣,才將一處小茅屋改成了竹屋。
裴昀的眼睛亮晶晶的。
「以後不管怎麼樣,這裏永遠是我們的家!」
第二日,爹爹便納了蘇姨娘進門。
侯府宅鬥,蘇姨娘心機頗深,母親良善,竟就這樣被陷害得一命嗚呼。
我想去找爹爹討回公道。
爹爹卻迫不及待將蘇姨娘扶正。
我和裴昀徹底變成相依為命的兩個人。
裴昀叛逆不服管教,爹爹總是打他。
我抱著裴昀,那些鞭子全抽在我了身上。
裴昀逃夫子的課,去打山雞摔到水裏。
也是我跳下去,托舉著他上了岸,自己卻沉入水底。
裴昀看著昏迷不醒的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阿姐,不要死,我聽話,我讀書考功名。」
「阿姐,我隻有你了。」
他渡氣給我,我撿回一條命。
自那之後,裴昀就像變了一個人。
他板著一張臉,冷淡傲慢,隻有麵對我時才有了幾分笑意。
他考功名時,我不會女紅,便托了丫鬟給裴昀繡衣服。
他笑得眉眼彎彎:「真好看!阿姐什麼時候親自繡給我?」
我嗔了他一眼:「你不是知道阿姐繡工不好嗎?」
很快,他一鼓作氣,當真考了個狀元回來。
爹爹很高興,宴請了許多親朋好友。
趙婉在宴會上對裴昀一見鐘情。
她是丞相府最小的女兒,從小便是掌上明珠。
她纏著丞相,丞相纏著我爹。
但裴昀愣是不鬆口。
「阿姐尚且不嫁,哪有姐姐不嫁弟弟先娶的道理?」
連我都勸他。
「丞相府的助力多好?對你以後官途有幫助。」
裴昀紅了眼,發了瘋似的咬住我下唇。
「阿姐,我們說好生生世世不分離!」
我嚇傻了。
但心裏又湧出一絲隱秘的期待。
母親臨死前,曾告訴我一個秘密,讓我死都不能說出去。
我想,裴昀應該是可以知道的。
正想找個時機告訴他。
但趙婉就像死磕到底一樣,天天追在裴昀身後。
終於有一天,她撞破了裴昀和我的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