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親媽拋棄的第二十年,我們在派出所的調解室重逢了。
警察局裏,她護著身後那個把共享單車扔進河裏的少年,
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你這警察怎麼當的?這點小事也要抓?還要不要臉?”
“我看你就是仇富,嫉妒我們家有錢!”
我抬頭,平靜地摘下警帽,露出那道她曾經親手留下的疤痕。
“何女士,臉這個東西,”
“早在你為了改嫁把親生女兒扔在雪地裏的時候,就已經沒了吧?”
她那張保養得宜的臉,瞬間慘白如紙。
——
何美琳那個愛馬仕鉑金包“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聲音挺響。
在這個隻有鍵盤敲擊聲的派出所大廳裏,顯得格外刺耳。
她死死盯著我額角那道猙獰的疤。
像是一條粉色的蜈蚣,趴在我白淨的皮膚上。
那是舊傷,平時我都會用劉海遮住。
今天為了讓她看清楚,我特意往上捋了下頭發。
何美琳的嘴唇哆嗦著,眼神從剛才的不可一世變成了見鬼一樣。
“你......你是招娣?”
招娣。
多諷刺的名字。
為了給何家招個弟弟,我從出生起就是個工具。
我沒理她,慢條斯理地把警帽戴好。
帽簷壓低,遮住了那道疤,也遮住了我眼裏的寒光。
我拿起警棍敲了敲桌子。
“身份證。”
何美琳還沒緩過神來,倒是她身後那個少年不耐煩了。
程宇。
我那個同母異父的好弟弟。
他一腳踹在不鏽鋼辦公桌上,發出“咣”的一聲巨響。
“媽你跟這破警察廢什麼話?”
“不就是幾輛破自行車嗎?老子賠錢就是了!”
“趕緊的,我那一局遊戲還沒打完呢。”
這囂張的勁頭,跟當年的何美琳如出一轍。
何美琳被這一聲響驚醒了。
她迅速撿起地上的包,拍了拍並不存在的灰塵。
那種貴婦的傲慢又回到了她臉上。
甚至比剛才還要強硬。
像是要掩蓋剛才那一瞬間的心虛。
“對,賠錢。”
她打開包,掏出一遝粉紅色的鈔票,看也不看,直接摔在辦公桌上。
鈔票散開,有的飄到了地上。
“這一萬塊夠了吧?那些破車值幾個錢?”
“拿了錢趕緊結案,別耽誤我們時間。”
周圍辦事的群眾都看了過來,竊竊私語。
同事小李氣得臉都紅了,剛要站起來說話。
我抬手攔住了他。
我看著桌上散亂的鈔票,沒動。
隻是眼神越來越冷。
“把錢收回去。”
何美琳愣了一下,隨即冷笑:“嫌少?沈警官,做人別太貪心。”
“這是派出所,不是菜市場。”
我站起身,雖然沒她穿高跟鞋高,但氣勢上完全壓住了她。
“程宇毀壞公物,數額較大,且涉嫌辱罵執法人員。”
“根據治安管理處罰法,要麼行政拘留,要麼寫五千字深刻檢討,並由監護人嚴加管教。”
“私了?你想多了。”
何美琳炸了。
她指著我胸口的警號,尖銳的指甲差點戳到我臉上。
“你公報私仇!”
“你不就是記恨當年那點事嗎?你故意整我兒子是不是?”
“我要投訴你!我要找你們領導!”
“我知道了,你就是見不得我們過得好,想訛錢!”
她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亂飛。
我平靜地打開了執法記錄儀。
紅燈閃爍。
“何女士,既然你提到了當年。”
我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2004年2月24日,平安夜。”
“你為了嫁進豪門程家,不想帶著拖油瓶。”
“騙五歲的女兒玩捉迷藏,把她鎖在公園的長椅上。”
“那是零下十度的雪夜。”
何美琳的臉色又變了,這次是惱羞成怒。
“你閉嘴!你胡說八道!”
“我沒有胡說。”
我逼近一步。
“那個女孩哭著追你的車,摔倒在路邊的廢棄工地上。”
“額頭撞在鋼筋上,血流了一地。”
“你從後視鏡裏看見了,但你沒停。”
“你甚至還讓司機開快點。”
周圍死一般的寂靜。
連剛才那個囂張的程宇都愣住了,拿著手機的手僵在半空。
何美琳崩潰了。
被當眾揭開遮羞布,讓她這個豪門貴婦顏麵掃地。
她尖叫一聲,揚起巴掌就朝我臉上扇過來。
“小賤人!我撕爛你的嘴!”
動作很快,但在我眼裏全是破綻。
我側身一閃,抓住她的手腕。
反關節一擰。
“啊——!”
何美琳慘叫一聲,整個人被我按在了調解桌上。
臉貼著冰冷的桌麵,那精致的妝容瞬間扭曲。
“襲警,加多一條。”
我在她耳邊冷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