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開我媽!”
程宇終於反應過來了。
這小子雖然混,但還知道護犢子。
他把手機往兜裏一揣,掄起拳頭就朝我衝過來。
十七歲的半大小子,長得人高馬大,要是普通人真得被他唬住。
但我連眼皮都沒抬。
右手按著何美琳,左手順手抄起桌上的警用防暴噴霧,對著空氣晃了晃。
“襲警可是要留案底的。”
“這案底一留,你以後出國簽證、考公、參軍,全都別想了。”
“你那個豪門爺爺,要是知道你有了案底,還會讓你繼承家產嗎?”
程宇的腳硬生生刹住了。
鞋底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吱嘎聲。
他雖然渾,但不傻。
尤其是提到“繼承家產”這幾個字,簡直是程家的死穴。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幹什麼呢!都給我住手!”
所長林昭黑著臉衝了進來。
我也沒想真把事情鬧大,鬆開了手。
何美琳狼狽地爬起來,頭發散亂,哪裏還有半點貴婦的樣子。
她揉著手腕,惡狠狠地盯著我。
“好啊,警察打人了!”
“我要驗傷!我要告死你!”
“這就是你們派出所的素質?那個死丫頭片子就是個瘋狗!”
“林昭!”
何美琳顯然認識我們所長,畢竟這片區是有錢人紮堆的地方。
“你看看你帶的手下!當眾毆打納稅人!”
“今天你要是不給我個說法,我就讓你這身皮扒下來!”
林昭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裏沒有責備,隻有深深的擔憂和心疼。
他不動聲色地往我身前擋了半步,隔絕了何美琳怨毒的視線。
“何女士,監控我都看了。”
林昭的聲音沉穩有力。
“是你先動的手。沈安同誌是正當防衛。”
“至於你說的毆打,那是標準的擒拿動作,教科書級別的。”
“你要是不服,可以去督察隊投訴,也可以去法院起訴。”
“但現在,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
何美琳氣得胸口劇烈起伏。
她沒想到林昭這麼硬氣。
在她的認知裏,隻要錢給夠,沒有擺平不了的事。
她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亂掉的衣領。
硬的不行,她開始來軟的。
這也是她最擅長的——顛倒黑白,道德綁架。
“林所長,你不知道內情。”
何美琳眼圈瞬間紅了,眼淚說來就來。
“這也是我女兒啊。”
“當年我也是沒辦法,家裏窮得揭不開鍋,我是為了讓她過好日子,才忍痛把她送人的。”
“誰知道這孩子記恨我這麼多年。”
“剛才那些話都是她編排我的,我怎麼可能把自己親生女兒扔雪地裏?”
“招娣,媽知道你心裏苦,但你不能這麼冤枉媽啊。”
她伸手想來拉我的手,一臉的慈母相。
我胃裏一陣翻湧,惡心得想吐。
“窮?”
我冷笑出聲,聲音在調解室裏回蕩。
“當年你是坐著一輛黑色的奔馳走的。”
“那個年代的奔馳,可不是窮人坐得起的。”
“你說送人?那是公園!那是晚上!”
“如果不是撿破爛的爺爺路過,把快凍僵的我背回去。”
“恐怕第二天的晨報頭條,就是某公園發現一具女童凍屍!”
回憶像刀子一樣割著我的神經。
那天晚上的雪很大。
冷風灌進破棉襖裏,像針紮一樣疼。
我哭喊著“媽媽別走”,可是車窗搖上去,隔絕了一切。
我在雪地裏跑丟了鞋,腳被凍得發紫。
最後摔在那個工地上,血流進眼睛裏,世界變成了紅色。
爺爺撿到我的時候,我手裏還緊緊攥著何美琳給我的半塊巧克力。
那是她為了哄我讓我閉嘴給的。
直到我被送到醫院搶救回來,那塊巧克力還在我手裏化成了黑水。
程宇在一旁聽得愣住了。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何美琳。
眼神裏第一次出現了懷疑。
“媽......她說的是真的?”
何美琳臉色鐵青,尖叫著打斷:
“假的!都是假話!”
“她從小就愛撒謊!嘴裏沒一句實話!”
“肯定是那個死老頭子教她的!想訛咱們家的錢!”
“程宇你別聽這賤人胡扯!”
我看著何美琳那張歇斯底裏的臉。
突然覺得挺可悲的。
二十年了。
她一點都沒變。
還是那麼自私,那麼虛偽,那麼令人作嘔。
“是不是胡扯,你自己心裏清楚。”
我從抽屜裏拿出那張行政處罰決定書。
“字簽了,人帶走。”
“我不簽!”
何美琳一把打飛了決定書。
“想讓我簽字?做夢!”
“我現在就叫律師來!”
“我要讓全城最好的律師告得你傾家蕩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