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刺眼的光柱釘在她身上,讓她無處可逃。
耳邊是雜亂的腳步聲和冰冷的嗬斥,江夢秋僵硬地舉起雙手,那隻還亮著屏幕的手機滑了下去,掉在積著灰塵的地麵上。
“我......不是我幹的。”她的喉嚨幹澀,吐出的字句破碎不堪,“我收到一條短信,才過來的。”
一個穿著製服的警察走過來,戴著手套撿起她的手機,看了一眼,然後交給旁邊的人。“短信內容核查一下。你,過來做個筆錄。”
另一個人已經蹲下身,在檢查地上的屍體。
江夢秋被人帶到倉庫門口,夜風一吹,她才發覺自己渾身都在抖。
她看著那具躺在血泊中的屍體,胃裏一陣翻攪。
她認得那身衣服,就是昨晚襲擊她的劫匪。
“人已經死了超過一個小時了。”檢查屍體的警察站起來彙報,“一刀斃命,直接刺穿心臟,很專業。”
做筆錄的警察抬頭看她。“她說她收到短信才來的,內容是關於她母親的死因。”
負責現場的隊長走了過來,他上下打量著江夢秋,那審視的意味讓她很不舒服。“所以,有人殺了他,然後特地發短信叫你過來欣賞現場?”
“我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隊長哼了一聲,顯然是不信他這種說辭,“昨晚在醫院門口,就是他襲擊的你,對吧?你有充分的作案動機。”
“我沒有殺人!”江夢秋拔高了調子。
“這裏除了你,沒有第二個人的腳印。屍體旁邊的地上,隻有你的鞋印。”隊長指了指倉庫裏麵,“跟我們回局裏一趟吧,江小姐。”
警局裏燈火通明,那種白得晃眼的燈光讓她頭暈。
江夢秋坐在冰涼的長椅上,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自己的話。
“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到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
負責審訊的年輕警察沒什麼表情,隻是公式化地問:“你和死者昨晚發生衝突,今天他就死了,而你又恰好出現在第一現場。江小姐,這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巧合。”
“我被陷害了。”
“是嗎?”對方在本子上記著什麼,“誰會費這麼大工夫陷害你?”
江夢秋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
江芊芊?葉素蓮?
她沒有證據,說出來,隻會被當成是攀咬。
這是一個死局。
對方算準了她對母親的執念,用無法拒絕的誘餌,把她引到這個天羅地網裏。
就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審訊室的門被推開了,外麵溫暖的光照進來,讓她覺得舒服了不少。
宋修瑾走了進來。
他還是白天那身衣服,隻是外麵罩了件風衣,頭發有些淩亂,顯然是匆忙趕來的。
他一進來,整個房間的氣壓都變了。
他沒看那兩個警察,徑直走到江夢秋麵前。
當他看清她脖子上還未完全消退的紅痕,以及此刻蒼白到沒有血色的臉時,他整個人的氣息都沉了下去。
“宋先生?”負責的警察站了起來,有些意外,“您怎麼來了?”
宋修瑾沒回答,他脫下自己的風衣,裹在江夢秋單薄的身上,然後才側過身,對著那警察開口。
“她可以走了嗎?”
“恐怕不行。”警察看都沒看宋修瑾,公事公辦地回答,“江小姐現在是這起謀殺案的第一嫌疑人,案情沒有查清楚之前,不能保釋。”
宋修瑾的下頜線繃緊了。
他沒有爭辯,隻是朝門外抬了抬手。
他身側的那個黑衣男人立刻會意,往前走了幾步,遞上一個平板電腦。
“我的人二十四小時跟著她。”宋修瑾點開一段視頻,將平板轉向那兩個警察,格外淡定,“這是他們車上的行車記錄儀。你們可以看一下時間。”
視頻畫麵很清晰,是城西那條荒涼的公路。
一輛出租車停在路邊,江夢秋付錢下車,獨自走向遠處的廢棄工廠。
屏幕右上角的時間戳,精準地記錄著她到達的每一個瞬間。
“法醫的初步結論是,死者死於九點之前。”宋修瑾的嗓音很平,條例格外清晰,淡淡的陳述著,“而我的未婚妻,在九點十五分才到達那家工廠。她沒有作案時間。”
兩個警察對視一眼,湊過去仔細看著視頻上的時間。
那精確到秒的記錄,是任何人都無法反駁的鐵證。
江夢秋呆呆地看著屏幕,又抬頭看看身前的男人。
他的人,二十四小時跟著她。
昨晚是這樣,今天也是這樣。
原來她走出醫院後的每一步,都在他的注視之下。
那份被監視的寒意還未散去,又被一股陌生的暖流包裹。
是他在保護她。
這個認知,讓她的心亂成一團麻。
“咳,”為首的警察清了清嗓子,態度緩和了不少,“既然有證據證明江小姐沒有作案時間,那她的嫌疑確實可以排除了。不過,作為報案人和重要關係人,我們後續可能還需要她配合調查。”
“隨時可以。”宋修瑾說完,便彎腰扶起還坐在椅子上的江夢秋。
他的手掌很大,幹燥又溫暖,隔著衣料傳來踏實的熱度。
走出警局,迎麵而來的冷風讓江夢秋打了個激靈。
剛才高度緊繃的神經一放鬆,四肢百骸的疲憊和後怕就全湧了上來。
她的腿一軟,差點摔倒。
宋修瑾及時扶住了她,將她半個身子的重量都攬在自己懷裏。
“謝謝你。”她靠在他身上,過了很久,才擠出這三個字。
“回別墅休息。”宋修瑾沒有回應她的道謝,隻是幫她拉開了車門,嗓音格外溫和,“剩下的事,我會處理。”
江夢秋沒有動。
她站在車門邊,任由夜風吹亂她的頭發。
襲擊,殺人,栽贓,用她母親的死做局。
這一環扣一環的陰謀,讓她渾身的血液都冷了下來。
對方的狠毒,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不能再坐以待斃。
她抬起頭,看向宋修瑾。
“我不回去。”
宋修瑾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送我去江家。”江夢秋一字一句,說得清晰無比,“現在,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