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侯府繼室的陪嫁嬤嬤,最是刻板守禮。
上一世,主母覺得原配留下的鄉下嫡女粗俗不堪,非要將她培養成大家閨秀。
她卻嘲諷發飾土氣,罵主母是土坑裏挖出來的老古董。
我直接把她的頭發拴在房梁上吊了一整天,讓她好好習慣一下貴女的發型。
嫡女嘴裏喊著戀愛自由,每天出去和各家公子鬼混。
我親在帶隊守在嫡女門口,連去茅房都寸步不離。
我倆主仆一心,京中人人都誇侯府家的千金是大家閨秀,求娶的人踏破門檻。
可嫡女卻說我們讓她失去了自由和真愛,最後聯合她的情夫把主母和我推下水淹死,屍體喂了狗。
她說她來自不受束縛的新時代,我們兩個封建糟粕,死了也是活該。
重生後第一天,眼看主母正因嫡女敬茶時沒個正形,抬腳就要踢正蒲團逼她立規矩。
想到上輩子的慘死下場,我一個滑鏟衝過去,死死抱住主母的大腿。
“夫人!推翻封建糟粕的重任,就應該落在大小姐這樣的天之嬌女身上!”
......
我一嗓子嚎得主母差點沒站穩,她低頭看我死死抱著她大腿,拚命使眼色。
林淑儀正翻白眼欲摔茶盞,聞“天之嬌女”四字,動作一頓,嘴角咧到耳根。
“王嬤嬤,你這老貨今日倒是說了句人話。”
林淑儀將茶盞往桌一頓,茶水四濺未擦。她起身拍裙擺,下巴高抬。
“母親,您聽聽,連個下人都懂的道理,您怎麼就不懂呢?”
“我這叫不拘小節,是魏晉名士的風度,您非要我學那些大家閨秀的扭捏作態,真是俗不可耐。”
主母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欲訓斥,我猛地彈起,擋兩人間,唾沫橫飛,一臉崇拜。
“大小姐說得對!太對了!”
“咱們侯府的大小姐,那是要做大事的人,怎麼能被這四方宅院的規矩困住?”
“這潑出來的茶水,那是大小姐滿溢出來的才氣啊!”
林淑儀被誇飄飄然,得意瞥主母一眼。
“行了,既然嬤嬤都這麼說,這茶我也敬了,規矩也立了,我就先回去了。”
言罷,她踢開蒲團,大搖大擺離去,活像剛下蛋的老母雞硬裝孔雀。
待她身影消失,主母甩開我的手。
“王嬤嬤!你是不是老糊塗了?”
“她那是什麼樣子?沒大沒小,毫無教養!傳出去我們侯府的臉往哪擱?”
我收起諂媚,幾步到門口,探頭四周無人,緊關房門。轉身,撲通跪主母麵前。
“夫人!老奴沒瘋,老奴這是在救您,救咱們侯府啊!”
主母皺眉,“此話怎講?”
我抬首,“夫人,您前世......不,您以前費心教導,她可曾領情?”
“她隻會覺得您是惡毒繼母,是在害她,是在折磨她。”
“既然她是塊扶不上牆的爛泥,咱們何必非要把她往牆上糊?”
“不如順著她,捧著她,讓她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聰明、最特別的人。”
“等她狂妄到沒邊了,自然會有人來收拾她。”
“到時候,禍是她自己闖的,路是她自己走的,與夫人您又有什麼相幹?”
主母愣住,她一向聰明,隻是被“賢良淑德”所困。
經我一點撥,半晌,她緩緩坐回椅,抿殘茶。
“你說得對。”
“既然她想做那展翅的鳳凰,我便給她這個機會。”
“隻是......這鳳凰飛得高了,摔下來才疼呢。”
晚膳時分,林淑儀大搖大擺走進飯廳。
她一屁股坐主位旁,腳踩在椅子上,抓起雞腿就啃,吃得滿嘴流油,毫無吃相。
侯爺皺眉欲發作,林淑儀先拍筷。
“爹,吃飯就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這才叫豪爽!”
“那些細嚼慢咽的規矩,都是給病秧子定的,我身體好著呢!”
侯爺氣得胡子直翹,轉頭看向主母。主母擦了擦嘴角,微微一笑。
“老爺,淑儀這是真性情,咱們府裏也沒外人,就隨她去吧。”
我看準時機,立馬給林淑儀倒酒。
“大小姐海量!這才是女中豪傑的風範!”
林淑儀哈哈大笑,抓酒杯一飲而盡。
侯爺見主母不管,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這晚林淑儀吃得痛快。臨走還打著飽嗝,衝我和主母挑眉。
“這就對了嘛,以後都按這個標準來。”
看著她離去背影,主母眼底劃過一絲冷意。
我湊主母耳邊低聲道:“夫人,這才剛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