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退租當天，房東因為牆上一個釘眼扣光我五千押金。

我據理力爭，她卻讓我滾蛋。

「嫌貴當初別租啊，有本事把你裝修的東西帶走！」

更是死咬著條款威脅：「不僅要帶走，還得給我恢複原狀！」

看著她那副吃定我的嘴臉，我氣極反笑。

次日，我帶著裝修隊浩浩蕩蕩上門。

「給我砸！哪怕是一根電線，隻要是我買的，都得給我抽出來！」

......

五千塊錢，對於趙春花這種手握五六套房的拆遷戶來說，可能就是幾場麻將的輸贏。

但對於剛失業的我來說，那是兩個月的生活費，是救命錢。

趙春花帶著白手套，在屋子裏四處摸索。

她恨不得把牆皮都扒下來一層，就為了找茬。

當初租這個房子的時候，這裏還是個名副其實的「敘利亞戰損風」。

水泥地起砂，牆麵泛黃起皮，廚房更是油汙厚得能刮下來炒菜。

如果不是圖它離公司近，加上租金便宜，我看都不帶看一眼的。

簽合同的時候，趙春花說得好聽。

「小陳啊，這房子你隨便弄，隻要不動承重牆，想怎麼裝怎麼裝，姐不差這點事。」

我信了她的邪。

住了這三年，我不僅把牆麵全部鏟掉重新做了防水和乳膠漆，還自掏腰包鋪了實木複合地板。

就連廚房的櫥櫃，都是我找人定製的吸塑麵板，防潮又美觀。

原來的破爛吸頂燈，被我換成了現在的智能無主燈設計。

可以說，除了那個門牌號沒變，這屋裏的一切，都跟我剛來時天差地別。

趙春花轉了一圈，摸摸光滑的櫥櫃台麵，又踩了踩腳下溫潤的地板。

我心想，這也算是無可挑剔了吧。

為了退租，我特意請了保潔阿姨，裏裏外外打掃了兩遍。

連玻璃都擦得鋥亮，蒼蠅落上去都得劈叉。

「姐，您看要是沒問題，就把押金退給我吧，我那邊搬家車還等著呢。」

我客客氣氣地遞上一瓶水。

趙春花沒接，冷哼一聲，走到臥室門口。

她突然停住，指著門框上方一處幾乎看不見的小孔。

「這是什麼？」

我不解地湊過去，「這......這應該是掛門簾留下的吧？當初不是跟您說過嗎，夏天蚊子多，我掛個軟簾。」

「說過？我怎麼不記得？」

趙春花聲音拔高了八度，「小陳，合同上可是寫得清清楚楚，損壞牆麵要照價賠償。」

我愣住了。

那個孔，直徑還沒有米粒大。

而且位置在門框最上麵，不踩凳子根本看不見。

「姐，這不影響吧？再說我把這房子裝修成這樣，光地板我就花了一萬多，這都留給您了，您還在乎這一丁點小眼兒？」

我壓著火氣解釋。

趙春花轉過身，抱著手臂，一臉橫肉抖了抖。

「一碼歸一碼。」

「你裝修是你自願的，我又沒逼你。但是你把我的牆弄壞了，這就是你的不對。」

她從包裏掏出計算器，劈裏啪啦一頓按。

「牆麵修複，得鏟了重刷，現在的工人人工費多貴你也知道，再加上誤工費、材料費......」

她把計算器往我麵前一懟。

「五千，一分不能少。」

「五千？您搶錢呢？補這麼個眼兒要五千？再說押金一共才五千！」

這明擺著就是不想退押金。

趙春花收起計算器，臉上的笑意徹底沒了。

「嫌貴？嫌貴當初別租啊！窮得叮當響還學人家講究生活品質。」

「我這房子原本好好的，被你搞得烏煙瘴氣。誰知道你這地板底下有沒有鋪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萬一甲醛超標呢？」

她越說越來勁，唾沫星子橫飛。

「就五千，愛要不要。不給錢，你今天別想走！」

我氣笑了。

「行，趙姐，您這是吃定我了是吧？」

「那我不走了，我就住這兒，我看咱倆誰耗得過誰。」

趙春花一聽，立馬掏出手機。

「喲，耍無賴？信不信我現在就報警？還有，這房子我已經租出去了，下家明天就搬進來。你耽誤我收租，違約金你也賠不起！」

她得意的樣子，像極了菜市場裏占了便宜還賣乖的小販。

我深吸一口氣，指著滿屋子的家具家電。

「行，押金您可以不退。但這地板、這吊頂、這櫥櫃，都是我花錢裝的。既然我們要算賬，那就算清楚。」

「我不租了，這些東西我也得帶走。」

趙春花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她指著地板，笑得前仰後合。

「帶走？哈哈哈，小陳你腦子沒病吧？」

「這地板貼地上了，這吊頂釘牆上了，你有本事你帶走啊！」

「拆下來就是一堆廢料，你還得花錢雇車拉。怎麼，當破爛賣啊？」

她篤定我沒那個閑工夫，更沒那個魄力。

畢竟對於大多數打工人來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幾千塊錢的虧，忍忍也就過去了。

她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敢這麼肆無忌憚。

「您確定？隻要我能帶走，您沒意見？」

趙春花翻了個白眼，不耐煩地揮揮手。

「帶帶帶！有本事你把牆皮都給我刮下來帶走！隻要你能恢複原樣，我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

「要是帶不走，就趕緊拿著你的行李滾蛋！別耽誤我發財！」

她說完，把大門鑰匙往地上一扔，轉身扭著屁股走了。

臨出門前，還衝地上啐了一口。

「什麼東西，窮鬼多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