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阿娘回來了。
她抱著我,唱著江南的小調,她的頭發還是烏黑的,臉上也沒有一絲皺紋。
可我一睜眼,看到的卻是一張陌生的、布滿褶皺的臉。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婆婆,正顫巍巍地給我喂著苦澀的藥汁。
“安安醒了?快,喝了藥,病才能好。”
我掙紮著想坐起來,可渾身都疼,特別是臉和後腦勺。
陌生的環境讓我害怕得發抖。
“爹爹呢?”
老婆婆歎了口氣,眼神裏滿是憐憫。
“將軍他把你趕出來了。”
我的心,一瞬間沉到了穀底。
原來,他不是說說而已。
老婆婆告訴我,阿娘消失後,爹爹就瘋了。
他對外宣稱,阿娘是潛伏在軍中的妖婦,用妖術換取了他的信任,竊取軍情,如今已經畏罪潛逃。
而我,就是妖婦留下的孽種。
他將我丟出了將軍府,任我自生自滅。
若不是府裏的老管家於心不忍,偷偷將我送到了這裏,我恐怕早就燒死在哪個無人問津的角落了。
將軍府裏,現在是那位趙陽公主的天下。她成了府裏名正言順的女主人。
爹爹為了掩蓋真相,為了保住他的赫赫戰功和完美名聲,親手將我打入了地獄。
我發著燒,身體忽冷忽熱,心卻比冰塊還冷。
就在我以為自己會這樣無聲無息地死去時,老婆婆卻從懷裏掏出了一個沉甸甸的布包。
“孩子,這是林副將托老奴交給你的。”
我打開布包,裏麵不是銀兩,而是一塊冰冷的玄鐵令牌。
令牌上,刻著一個猙獰的狼頭。
我認得這個,爹爹最厲害的那些兵叔叔,身上都繡著這個狼頭。
令牌下,還壓著一封信。
信是林副將寫的,他是爹爹最信任的副手,也是看著我長大的叔叔。
老婆婆念給我聽:“安安,將軍已被妖女迷惑,恐有不測。夫人於軍中有再造之恩,聲望無人能及。這支貪狼軍,名為將軍麾下,實則,他們隻認夫人的恩情。”
“持此令,去北境大營,他們會護你周全。”
我死死地攥著那塊冰冷的兵符,眼淚無聲地流淌。
阿娘,你沒有真的丟下我不管。
你留給了我一支戰無不勝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