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帶著小孫子看了八十二次病後，醫生終於對他下了終生癡傻的判決書。

我沒敢把這個消息告訴產後抑鬱的兒媳，隻是日複一日的幫她養好身體，盼望著她能挺過來。

直到這天，我不小心將一滴油濺在了她的床單上。

兒媳突然崩潰了，一把掀翻剛熬好的湯。

“要不是我孕期的時候你沒照顧好我，先天營養不足，我的孩子何至於到現在都治不好！”

“你現在假惺惺的做什麼！”

我頓時茫然無措，下意識的看向一旁打遊戲的兒子。

可他卻頭也沒抬，不耐煩道：

“媽，都說老人長壽，折的都是家裏晚輩的福，你孫子變成這樣，敢說沒有你的原因？”

澆在身上的雞湯分明滾燙至極，可我卻覺得渾身都涼透了。

當晚，我摸著那本陳舊的英語詞典，平靜的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女兒，你之前說過的那個國外簽證，現在還能申請嗎？”

......

電話那頭的聲音興奮無比：

“媽，當然能啊！你可算想通了！”

“你等我一會，最多三天，我可定麻溜的給你辦下來！”

掛完電話後，我疲憊的吐了口氣。

身上的雞湯還淅淅瀝瀝的滴著，我揉了揉紅腫的皮膚，轉身去廁所去清理。

花灑剛一打開，孫子斷斷續續的啼哭聲忽然響起。

兒子習慣性的喊我：

“媽，你聾了嗎，聰聰哭了都沒聽見嗎？”

我緊了緊眉，加快花灑衝洗的動作。

孫子的啼哭一聲高過一聲，卻始終沒有其他人去哄。

等我擦幹跑到孫子的房間裏時。

兒媳已經魂不守舍的站在孫子床邊，聲音冰冷：

“哭哭哭，就知道哭，為什麼別的孩子都這麼正常，就你笨乎乎的，走路走不穩就算了，連一聲媽媽都不會喊！”

她說完，猛地落下手，狠狠掐在孫子的脖頸上。

我驚呼了聲，“小麗，快住手！”

兒媳像是恍然回過神，直愣愣的看著自己的雙手。

她瞬間失了力，滑倒在地，止不住的撕扯著自己頭皮。

“我撐不住了，我真的要撐不住了啊，為什麼我的孩子這麼命苦，為什麼非得是我們生病！”

“我隻是想要一個健康的孩子，怎麼就這麼難啊......”

眼眶一酸，我忙拉住她。

同為當過母親的人，我心疼她得了產後抑鬱，正想說兩句體己話寬慰一下。

兒媳卻猛地撥開我的手，哭著喊道：

“老太婆，都是你的錯！憑什麼你能健健康康的活到六十好幾，一定是你，是你奪了我兒子的福！”

我僵在原地，渾身血液幾近凝固。

沒想到兒子隨口的一句話，竟叫她放在了心上。

兒子這時才出來，煩躁道：

“媽，你又和她說什麼了，嘴怎麼這麼毒呢！”

“這個家已經夠糟糕了，你能不能別總是故意刁難自己的兒媳，考慮一下我成嗎？”

他什麼也沒弄清楚，就裝作一副夾在婆媳中間難做人的摸樣。

強壓下心中酸澀，我吸了口氣，如實道：

“我什麼也沒說，隻是怕小麗傷到自己。”

“還有你，多關心關心自己的妻子孩子，別整天躺著玩手機，她們是你的妻兒，不是我的。”

倘若在從前，我定會聽聽就過。

可也許是馬上就要離開了，我竟有了些反駁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