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城都知道,許矜是朵帶刺的玫瑰,生得招搖,活得肆意。
她飆最野的車,喝最烈的酒,泡最嗨的夜店,高興了能一擲千金給全酒吧買單,不高興了也能把惹到她的人整得哭爹喊娘。
可偏偏,這樣一朵帶刺的玫瑰,一頭栽進了裴遠朝這片冷月寒潭。
裴遠朝,裴家這一代最出色的繼承人,氣質清冷矜貴,行事斯文儒雅,是長輩口中別人家的孩子,是名媛淑女們趨之若鶩卻又不敢輕易靠近的月亮。
一個動如烈火,一個靜如寒冰,天差地別。
可許矜就是喜歡他,從十八歲到二十二歲,追了他整整四年。
裴遠朝永遠隻有一句:“我們不合適。”
這五個字,她聽了四年零七個月,一千六百七十天。
直到這天,她剛飆完車,靠在車邊擦手,手機彈出一條推送:
「裴氏總裁裴遠朝與許氏千金許願宣布婚訊!強強聯合,佳偶天成!」
照片裏,裴遠朝一身墨色西裝,身姿挺拔,他身旁站著許願——她的親姐姐。
兩人並肩,像幅般配的名畫。
許矜渾身血液瞬間凍住,下一秒,手機響了。
備注是:裴也。
裴遠朝的親弟弟,裴家二少,北城和她齊名的另一個混世魔王。
許矜機械地劃開接聽,還沒開口,裴也帶笑的聲音就傳了過來:“看新聞了嗎?”
“真有意思。”裴也笑得吊兒郎當,“你追了我哥那麼多年,我追了你姐那麼多年,結果咱倆誰也沒追到,反倒他們倆湊一塊兒去了。”
許矜張了張嘴,喉嚨裏發不出聲音。
“既然如此,”裴也頓了頓,語氣忽然認真了幾分,“要不要我們湊一對算了?到時候我們就和他們同一天結婚,氣死他們,怎麼樣?”
許矜終於找回一點聲音,剛想開口,手機屏幕驟然一黑。
沒電了。
她握著黑屏的手機,晚風灌進她單薄的車手服裏,冷得她打了個顫。
然後,某種遲來的鈍痛,終於從心臟深處一點點爬上來,蔓延到四肢百骸。
下一秒,她拉開車門,發動引擎,車子像離弦的箭一樣衝了出去。
裴遠朝的別墅在城西山腰,許矜來過無數次。
以前她總想著,總有一天她會成為這裏的女主人,會在院子裏種滿她喜歡的玫瑰,會把裴遠朝那些冷色調的裝飾全部換掉。
現在,她站在雕花鐵門外,按響門鈴。
來開門的是裴遠朝本人。
見到她,他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這麼晚,有事?”
“為什麼?”她聲音發顫,“為什麼要和許願結婚?你明明知道,我最討厭她!”
“許矜,”他開口,語氣聽不出情緒,“你冷靜一點。”
“我怎麼冷靜?我追了你整整四年,你每一次都說我們不合適,現在轉頭就要娶我姐姐?裴遠朝,你把我當什麼?一個笑話嗎?”
裴遠朝沒說話,隻是靜靜看著她。
他永遠是這副樣子,清冷,克製,像一座永遠無法融化的冰山。
“你說話啊!”許矜衝到他麵前,眼眶紅了,“你告訴我,為什麼是許願?她哪裏比我好?”
裴遠朝沉默了幾秒,才淡淡開口:“因為她適合。”
“適合?”許矜笑了,眼淚卻掉下來,“你選妻子隻看適不適合,不看喜不喜歡?裴遠朝,我追了你這麼久,你對我就沒有過片刻……對我動心?”
客廳裏安靜得可怕。
落地窗外是深藍色的夜幕,裴遠朝站在光影交界處,金絲鏡片後的眼睛深不見底。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許矜幾乎以為他不會再回答的時候,他終於開口:“沒有。”
“既不合適,”他看著她,一字一頓,“也不喜歡。”
許矜心臟驟然一痛,如遭雷擊。
就在這時,樓梯上傳來腳步聲。
許願穿著一件真絲睡袍,長發披散,從樓上走下來。
看到許矜,她微微一愣,隨即露出溫婉的笑容:“矜矜?這麼晚你怎麼來了?是因為婚訊的事吧?”
“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但感情的事不能強求,你還小,以後會遇到更適合你的人……”
她說著,忽然湊近許矜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
“別在這自取其辱了,比我長得漂亮又怎麼樣?那麼多男人追求你又怎麼樣?你永遠得不到你最想要的。以前是爸爸媽媽,現在是遠朝。你最想要的這兩個,都屬於我,隻喜歡我。明白嗎?”
許願的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針,狠狠紮進許矜的耳膜,刺進她心裏最痛的地方!
她再也控製不住,猛地揚起手,就要朝許願扇去!
“許矜!你做什麼?!”裴遠朝厲喝一聲,動作極快地一步上前,將許願嚴嚴實實地護在了身後。
許願躲在他身後,紅著眼睛說:“遠朝,別怪矜矜,她從小就喜歡你,現在我要和你結婚,心裏有氣也是正常的。如果這樣她能好受一點,我……我願意承受。”
“許願!你少在這裏演戲!”許矜氣得渾身發抖,“裴遠朝你看清楚!她就是個綠茶!她在故意刺激我!”
“夠了!”裴遠朝沉聲打斷她,眼神冰冷,“許矜,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願願處處為你著想,你就是這樣回報她的?向她道歉!”
許矜看著裴遠朝護著許願的樣子,心臟像是被那隻手徹底掏空了,隻剩下一個血淋淋的、呼呼漏風的洞。
痛,太痛了。
痛得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砸。
“裴遠朝,”她一字一句地說,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清晰,“我就是這樣一個性子,囂張,跋扈,不講道理,眼裏容不得沙子。你是第一天才知道嗎?”
“想讓我向她道歉?下輩子吧。”
說完,她不再看他們一眼,猛地轉身,衝進了冰冷的夜色裏。
可就在她剛要上車時,許願竟然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