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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以檸枯坐了一夜，渾身的骨頭都透著寒意，起身時，連腳步都帶著虛浮的踉蹌。

剛走到樓下客廳，宋以檸的腳步就頓住了。

玄關處站著一群人，顧家老太太被傭人攙扶著，穿著一身熨帖的綢緞旗袍，臉色陰沉。

她身後跟著幾個旁支親戚，眼神裏都帶著幾分看好戲的打量。

看見宋以檸，老太太的目光立刻像刀子似的剮過來，尖刻的聲音刺破清晨的寂靜。

“還杵在那兒幹什麼？死人一樣！知行呢？都幾點了還不起床？娶了你這麼個不下蛋的玩意兒，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她一邊罵，一邊從隨身的包裏掏出一個紅布包著的護身符，狠狠擲在宋以檸腳邊。

“我今天特意去送子觀音廟求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心思，成天擺著張死人臉給誰看？我告訴你，就算我再不喜歡你，你也得給我顧家生個孫子！不然你就......”

老太太的話沒說完，樓梯口傳來腳步聲。

顧知行穿著一身寬鬆的家居服，周依瑤挽著他的胳膊，兩人一前一後走下來。

周依瑤看見老太太。

立馬像是受驚的兔子，猛地鬆開手，瑟縮著躲到顧知行身後，怯生生地喊了一聲。

“奶奶......”

這聲“奶奶”，像是點燃了炸藥桶的火星。

老太太的臉色瞬間鐵青，指著周依瑤的鼻子，氣得渾身發抖。

“誰是你奶奶？你跟你媽都是我們顧家收留的賤人！”

她的目光陡然轉向顧知行，眼神裏的怒意幾乎要溢出來。

“顧知行！是你把她接回來的？！我當初是怎麼警告你的？你忘了？！”

顧知行上前一步，將周依瑤護得更緊，語氣沉了下來。

“奶奶。”

“依依剛回國，她沒做錯什麼。”

老太太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指著周依瑤的手都在抖。

“沒做錯什麼？”

“她就是個災星！當年要不是看她們可憐，好心收留她們！結果那個賤人轉頭就勾引你爸，害得你爸慘死！要不然顧家能亂成那樣嗎？你現在還敢把那個賤人的女兒又接回來，你是要氣死我才甘心嗎？”

周依瑤躲在顧知行身後，肩膀微微聳動，細弱的哭聲斷斷續續傳來。

“奶奶，我知道您不喜歡我......我這就走，我不打擾你們了......”

“你給我閉嘴！”

老太太厲聲嗬斥，胸口的起伏越來越劇烈，眼前陣陣發黑，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她身子一軟，直挺挺地往旁邊倒去。

“奶奶！”

“老太太！”

周圍的人瞬間亂作一團，傭人慌忙扶住老太太，手忙腳亂地掐人中。

一片混亂裏，周依瑤突然抬起頭，眼眶通紅，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

她看著顧知行，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卻字字清晰。

“知行哥......對不起......都怪我......要不是昨天以檸姐姐明顯不喜歡我，臉色還那麼難看，她也不會......也不會讓奶奶知道我回來了......奶奶肯定是被以檸姐姐叫來的，她是想......想趕我走......”

她的話音剛落，顧知行的目光驟然射向宋以檸。

那目光裏沒有一絲溫度，隻有徹骨的寒意和毫不掩飾的質問。

他快步走到宋以檸麵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頭。

“宋以檸，是不是你做的？”

宋以檸疼得臉色發白，手腕處傳來的鈍痛，遠不及心口的寒意。

她看著顧知行眼底的懷疑和怒意，看著他身後周依瑤那抹不易察覺的得意，忽然覺得，這一夜的煎熬，都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