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以檸和顧知行的婚姻,是整個上流圈子裏麵最津津樂道的話題。
一個是性格別扭、家道中落的落魄千金。
一個是克己複禮,卻坐擁整個圈子資源的顧家掌權人。
兩個沒有任何關係的人,卻結婚了。
宋以檸第一次見到顧知行是在一個雨夜。
那個時候父母出車禍,她的天塌了。
肇事司機逃逸,巨額醫藥費壓得她喘不過氣,親戚們避之不及,唯有顧知行出現了。
他撐著一把黑色的傘,站在醫院慘白的走廊裏,聲音溫柔。
“以檸,我可以幫你解決所有事,包括叔叔阿姨的治療,還有後續的賠償。”
那時的她,狼狽得像一隻落水狗,紅著眼睛問他。
“你想要什麼?”
他看著她,目光沉沉的,帶著一種她讀不懂的情緒。
“我隻有一個要求,嫁給我。”
宋以檸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她以為,顧知行娶她注定是一個虧本的買賣。
畢竟,顧知行那樣的人,英俊多金,家世顯赫,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結婚後她故意對他極盡冷淡。
結婚第一年,宋以檸在飯菜裏下瀉藥。
等他扶著牆出來時,臉色白得像紙,腳步虛浮得幾乎要摔倒。
宋以檸站在臥室門口,眼神複雜地看著他。
顧知行卻先扯出一抹蒼白的笑。
“嚇到你了吧?沒事,應該是我下午在公司喝了冰咖啡。”
他慢慢挪到床邊坐下,指尖都在微微發顫,卻還伸手揉了揉宋以檸的頭發。
“跟你做的飯沒關係,你做的菜很好吃,是我自己沒注意。”
結婚第二年,宋以檸跪在顧家祠堂。
顧老太太的拐杖重重敲在地板上,聲音冰冷。
“宋以檸,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心思!不是耍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知行怎麼會娶你?”
宋以檸攥著衣角的手猛地收緊,指尖掐進掌心,留下幾道泛白的印子。
她垂著頭,在一眾珠光寶氣的顧家親戚裏,顯得格格不入。
那些打量的目光,像針一樣紮在她身上,讓她渾身發冷。
“奶奶。”
突然一道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客廳裏的死寂。
顧知行快步走過來,將宋以檸護在身後。
他剛從公司趕回來,西裝外套還沒來得及脫,眉宇間帶著幾分風塵仆仆,看向老太太的眼神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堅定。
“娶以檸,是我這輩子做過最清醒的決定,跟她沒關係,是我非她不娶。”
他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親戚們的議論聲戛然而止,老太太的臉色瞬間鐵青。
“知行!你......”
顧知行打斷她的話,轉過身,握住宋以檸冰涼的手,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指尖。
“我知道您對她有偏見,”
“但我愛她,不是一時興起,是深思熟慮。她是什麼樣的人,我比誰都清楚。”
他的掌心滾燙,溫度透過相觸的皮膚,一點點滲進宋以檸的四肢百骸。
宋以檸猛地抬頭,撞進他深邃的眼眸裏。
那雙眼睛裏,沒有一絲嫌棄,隻有濃得化不開的溫柔與篤定。
她想起這結婚以來。
他明明被瀉藥折騰得虛脫,卻笑著說是自己腸胃不好;他會記得她不吃香菜,每次吃飯都仔細挑幹淨;他會在深夜悄悄給她掖好被角,怕她著涼......
她看著顧知行挺直的背影,像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將所有的流言蜚語都隔絕在外。
眼眶忽然一熱,有什麼溫熱的東西,順著臉頰滑落。
她以為,結婚兩年,顧知行總會露出不耐煩的神色,總會暴露出他的目的。
可他沒有。
而她好像也愛上顧知行了。
宋以檸想到這裏。
想要問問顧知行到底為什麼對她這麼好。
而下一秒,宋以檸僵在書房門外,連呼吸都忘了。
門內的聲音不算大,卻一字一句紮進她的骨血裏。
是發小沈澤然的聲音,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
“......你到底圖什麼?”
“當初你家老太太棒打鴛鴦,把周依瑤遠嫁國外,你非要娶宋以檸,現在依瑤馬上就回來了,我看你怎麼辦?”
顧知行的笑聲很輕,輕得像一片羽毛,卻帶著說不出的涼薄。
“圖什麼?她長得像周依瑤,不是嗎?”
“而且老太太說了,隻要我結婚,就讓依瑤回國!”
宋以檸的指尖狠狠掐進掌心,疼得她眼眶又熱了。
原來不是錯覺,他看她的眼神裏,總帶著一種她讀不懂的懷念和悵惘,原來那根本不是看她,是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
沈澤然的聲音拔高了些。
“可她是宋以檸,不是周依瑤!”
“老太太都把周依瑤嫁出去了,你還不放手?你這樣對宋以檸,太殘忍了。”
顧知行低笑一聲,語氣裏帶著幾分自嘲。
“殘忍?”
“這輩子娶不到周依瑤,娶誰都一樣。”
沈澤然嗤笑。
“一樣?”
“顧知行,你別忘了,宋以檸是宋家的大小姐,當年她父母出車禍,你幫她擺平一切,換她一個婚約......你就不怕她知道真相?”
顧知行的聲音淡了下去,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篤定。
“知道又如何?”
“她現在,除了我,還有什麼?”
宋以檸踉蹌著後退一步,後背撞上冰冷的牆壁。
原來如此。
原來那短暫的溫柔。
全都是因為她長得像周依瑤。
那個名字,她聽過。
是顧知行放在心尖上的人,還是他們三個人青梅竹馬的歲月裏,最耀眼的光。
而她宋以檸,不過是一個贗品。
一個用來慰藉他求而不得的贗品。
玄關處的燈光慘白,映著她蒼白的臉。
她抬手抹去臉上的淚,指尖冰涼。
剛才還洶湧的愧疚和心疼,此刻全都變成了尖銳的諷刺。
多麼可笑。
書房的門被拉開,顧知行走了出來。
他看到站在門口的宋以檸,臉上的笑意僵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慣常的溫柔。
“以檸?你怎麼在這裏?”
宋以檸抬起頭,看著他。
眼前的男人,眉眼英俊,氣質溫潤,依舊是那個會為她煮紅糖薑茶,會記得她所有喜好的顧知行。
可宋以檸覺得,自己好像第一次真正看清他。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極淡的笑,聲音平靜得不像話。
“顧知行!”
“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