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知行的笑意淡去幾分。
他上前一步,伸手想碰宋以檸的臉頰,指尖帶著慣常的溫熱,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怎麼了?怎麼說這樣的話?而且臉色還這麼難看。”
他頓了頓,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眼底漫過一絲歉疚。
“是不是昨天奶奶讓你跪著認錯,你還在生氣?是我不好,沒護住你。別氣了,嗯?”
他的指尖快要觸到她的臉。
宋以檸卻猛地偏頭躲開,那躲閃的動作帶著毫不掩飾的抗拒。
顧知行的手僵在半空,眉頭微蹙,正要開口再說些什麼,口袋裏的手機突然急促地響了起來。
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瞳孔驟然收縮,方才還帶著歉疚的臉色瞬間變了。
他幾乎是立刻接起電話,聲音裏的溫柔褪去,染上了前所未有的急切和雀躍。
“喂?她到哪兒了?機場?好,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他猛地轉身看向沈澤然,眉眼間的陰霾一掃而空,連聲音都帶著抑製不住的笑意。
“沈澤然!依依回來了!她到機場了,我們現在就去接她!”
“以檸,有什麼話,等我回來再說吧!”
他說著,已經快步往玄關走,伸手去拿衣架上的外套,動作快得像是怕晚了一秒,那人就會消失。
他滿心滿眼都是即將見到心上人的歡喜。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再看一眼站在原地的宋以檸。
仿佛她隻是一道無關緊要的影子。
宋以檸站在原地,看著他匆忙的背影,看著他提起周依瑤時,眼底亮得驚人的光。
那是她嫁給他兩年,從未見過的模樣。
她的指尖還在疼,掌心的掐痕滲出血絲,可那點疼,卻遠不及心口的萬分之一。
原來,真的有人,可以把溫柔和殘忍,做得這麼天衣無縫。
宋以檸聽見動靜,出來看時。
玄關處堆滿了大大小小的行李箱,顧知行正彎腰替周依瑤拎著一隻粉色的登機箱。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周依瑤。
穿著鵝黃色的連衣裙,長發鬆鬆地挽成一個髻,露出纖細白皙的脖頸,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會彎成月牙,和鏡子裏的自己有七分相似,卻比她多了幾分嬌憨天真。
周依瑤先一步看到她,立刻鬆開挽著沈澤胳膊的手,快步走上前,聲音甜得發膩。
“這位就是以檸姐姐吧?”
顧知行恰好拎著箱子走過來,聞言,他淡淡瞥了周依瑤一眼,語氣聽不出情緒。
“以後依依就住在家裏,她年紀小,你要讓著她一點!”
周依瑤立刻噘起嘴,伸手輕輕捶了一下顧知行的胳膊,嬌嗔道。
“知行哥,你怎麼一點都不會疼人。”
她轉過頭,對著宋以檸露出一個歉意的笑,語氣卻帶著幾分不容置喙的熟稔。
“以檸姐姐,你別介意呀,我跟知行哥從小一起長大,習慣了這樣說話。”
她說著,又轉頭衝顧知行撒嬌。
“知行哥,我那個化妝箱好重,你幫我搬上樓好不好?還有我帶的那些零食,都在那個大箱子裏,你可別摔著了。”
顧知行連聲應著“好”,拎起兩個箱子就往樓上走,腳步輕快,全然沒有平日裏的沉穩。
周依瑤踩著高跟鞋,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後,走了兩步,又回頭衝宋以檸揮揮手,笑容明媚。
“以檸姐姐,要不要一起上來坐坐?我帶了國外的巧克力,可好吃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顧知行已經拐上了二樓,沒有絲毫停留。
宋以檸站在原地,看著一追一隨的兩道身影,看著玄關處散落的、屬於周依瑤的東西,看著滿屋子彌漫開的、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熟稔氣息。
她忽然覺得,自己才是那個闖進別人世界的、格格不入的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