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就在那雙她無比熟悉、曾無數次溫柔撫摸過她臉頰的手即將碰到她時，一道嬌滴滴的聲音，像魔咒一樣響起。

“硯辭，怎麼了？”

白清蓮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沈硯辭的動作猛地一頓。

他眼中的慌亂和擔憂，在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徹底的冰冷和厭惡。

他像是甩開什麼臟東西一樣，猛地收回了手。

薑稚妍眼睜睜看著那一點希望的火苗熄滅，身體失去最後的支撐，重重向後倒去。

“刺啦——”

鋒利的玻璃碎片毫不留情地紮進她的後背、手臂和腿上。

雪白的皮膚上，瞬間綻開一道道血口子。

劇痛襲來，但遠不及心口的萬分之一。

原來，沈硯辭雖然住回來了，但是將白清蓮也帶回來住了。

沈硯辭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再給她。

他隻是任由薑稚妍摔在那片狼藉之中，然後轉身，迎向從客廳走出來的白清蓮。

“沒事，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他的聲音溫柔得能掐出水。

白清蓮走到他身邊，親昵地挽住他的胳膊，目光卻落在血泊中的薑稚妍身上，故作擔憂。

“硯辭，你們還沒正式離婚，我就住進來，會不會不太好啊？”

沈硯辭冷哼一聲，將她摟得更緊。

“有什麼不好的？該滾蛋的人是她，不是你。”

他低頭看著懷裏的白清蓮，滿眼寵溺。

“都辦了離婚手續了，還死皮賴臉地待在這裏，真是不要臉。”

“你放心，這裏的女主人，從始至終都隻會是你白清蓮。誰也別想趕你走。”

他們旁若無人地甜蜜相擁，仿佛薑稚妍不是一個流著血的活人，隻是一件被丟棄的垃圾。

白清蓮像隻貓一樣在他懷裏蹭了蹭，撒嬌道：“硯辭，下周陪我去參加那個海上拍賣會好不好？我聽說這次的拍品裏，有我最喜歡的那條‘海洋之心’的複刻項鏈。”

“好，當然好。”沈硯辭想也不想就答應了，“隻要你喜歡，別說項鏈，我把整艘船都給你買下來。”

薑稚妍忍著鑽心的疼，用沒受傷的手撐著地，從手臂裏拔出一小片嵌進肉裏的玻璃。

血流得更凶了。

她抬起頭，聲音因為疼痛而發顫，卻依舊帶著一絲質問。

“你不是最討厭這種拋頭露麵、喧鬧的場合嗎？”

沈硯辭連頭都沒回。

“隻要清蓮喜歡，我去哪裏都可以。”

薑稚妍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

她想起來了。

結婚紀念日的時候，她也曾滿心歡喜地拿著拍賣會的邀請函，想讓他陪自己去。

可他總是有各種理由。

“老婆，那種場合太吵了，我們兩個人安安靜靜過不好嗎？”

“妍妍，我最近有個重要的跨國會議，實在走不開。”

“寶貝，你知道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一次又一次的推辭。

她還傻乎乎地以為，他隻是天性喜靜。

現在她才明白。

哪有什麼喜靜。

不過是，不愛罷了。

白清蓮似乎嫌她還不夠慘，忽然捂著嘴，故作驚訝地“啊”了一聲。

“對了硯辭，剛才工人收拾的時候，把那些你們的合照啊，還有一些信封什麼的，都當垃圾丟到外麵的垃圾桶裏了。”

她看了一眼窗外，“好像......垃圾車快要來了哦。”

薑稚妍腦子“嗡”的一聲。

那些是她和他五年來的所有回憶！

她顧不上滿身的傷口，瘋了一樣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衝了出去。

身後，傳來白清蓮毫不掩飾的嗤笑聲。

沈硯辭隻是冷漠地瞥了一眼，滿不在乎。

薑稚妍撲到那個巨大的垃圾桶前，不顧一切地翻找著。

腥臭的垃圾味撲麵而來，她也毫不在意，隻想把那些屬於她的回憶搶救回來。

“啊！”

忽然，一聲淒厲的尖叫劃破了別墅的寧靜。

一條通體漆黑的蛇，不知從哪個垃圾袋裏鑽了出來，死死纏住了她的手腕，張開了毒牙。

薑稚妍嚇得魂飛魄散，她從小就最怕這種冷血的爬行動物！

她下意識地看向別墅門口，向那個曾經能為她做任何事的男人求救。

“沈硯辭！救我！”

沈硯辭聞聲衝了出來，但第一反應，卻是緊張地將跟出來的白清蓮死死護在身後。

“別過去！”

白清蓮躲在他懷裏，害怕地探出頭，“硯辭，要不要......去救救她？”

“救什麼救！”沈硯辭的語氣冰冷至極，“萬一那是毒蛇怎麼辦？你被咬了怎麼辦？”

“至於她薑稚妍，被咬死也是活該！”

活該......

薑稚妍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

巨大的絕望和恐懼讓她拚命地甩動手臂。

“嘶——”

蛇終於被她甩開，但在她手背上，留下了兩個清晰的牙印。

就在這時，白清蓮忽然提著一個麻袋跑了過來。

“嘩啦——”

一整袋黃色的粉末，從頭到腳澆了薑稚妍一身。

是雄黃。

白清蓮笑得像個天真的天使。

“薑小姐，別怕，我來救你了。”

她湊近她，壓低了聲音，用隻有她們兩人能聽到的音量，帶著惡毒的笑意說：

“不過，我勸你最好還是快點去醫院。畢竟，這可是我特意為你挑選的毒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