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拽過裴延的手臂,頭也不回地向外走。
裴延一邊跟著我疾步,一邊側頭對著追來的江述,怒罵:
“人渣,徹頭徹尾的人渣!
“江述,你他媽枉為人!”
江述踉蹌著追到門外。
用我從未聽過的、近乎哀求的語調攔住去路:
“黎落!你聽我說!
“我沒有!我發誓我沒有那樣想過你!你信我一次!”
他眼眶發紅,聲音嘶啞。
他想碰我的手,被我嫌惡地狠狠甩開。
“等著收律師函吧。”
我丟下這句話,拉開車門。
江述還想撲上來糾纏。
裴延猛地回身。
不是動手,而是對一直靜候在車旁的兩名黑衣安保打了個手勢。
兩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像鐵鉗般架住了江述。
裴延這才冷冷掃他一眼,坐進駕駛座。
車子發動,裴延沒有問我去哪,我也沒有目的地。
黑色越野車沉默地在環城高速上疾馳,窗外是飛速倒退的、冰冷的光河。
恍惚間,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地獄般的雨夜。
父母溫熱的血逐漸冰冷……
同樣死寂的夜,同樣崩潰的我,被同樣失魂落魄的江述擁入懷中。
他緊緊抱著渾身冰冷僵硬的我,聲音哽咽卻斬釘截鐵:
“落落,以後我就是你的依靠!
“我會像你家人一樣陪伴你!
“這輩子,我江述絕不負你!”
我信了。
信得毫無保留。
我動用了父親留下的遺產,支付了我們頂尖學府的學費,支持他海外深造的夢想。
更在他創業初期,暗地裏將大筆資金注入他風雨飄搖的公司。
我陪著他熬過無數通宵,陪著他一次次跌倒又爬起,扶持他從一文不名的窮小子,蛻變成如今媒體爭相報道的商界新銳。
都說共苦容易同甘難。
我不信邪。
我傾盡全力,想證明我們的感情能打破這魔咒。
結果呢?
現實給了我最響亮的耳光。
他的心,他的天平,早就偏向了那個叫葉明漪的女人。
及時止損?
不,是刮骨療毒!
不知繞了多久,高速指示牌顯示已近城郊。
我看著遠處模糊的山影,聲音幹澀地開口:
“去‘衡策’。”
裴延沒有多問,方向盤一打,下了高速。
他顯然早有聯係。
我們抵達時,那位以手段淩厲、效率驚人著稱的秦律師,已在頂層辦公室等候。
我將準備好的U盤遞過去。
秦律師迅速瀏覽。
不到兩小時,一份詳盡的執行方案和所有法律文件準備就緒。
“通知下去,今天上午九點,召開高管會。”
會上第一個動作,就是由秦律師代表我,向全體董事及主要投資人,正式發出關於行使“對賭協議”中優先清算權的告知函。
這一記重錘,瞬間讓整個江爍資本高層地動山搖。
幾乎沒人知道,當年江述初創時那筆至關重要的天使輪資金,以及後續打通關鍵政商關節的資源。
全部牢牢係在我,或者說我父親留下的龐大隱形人脈網上。
離了我,江爍資本這艘看似華麗的船,龍骨早就不堪重負。
壓力之下,江述不得不在當天下午的緊急董事會上現身。
他眼窩深陷,西裝皺巴巴的,身上還帶著一股醫院消毒水的味道。
顯然是從葉明漪的病房匆匆趕來。
而更諷刺的是,沒過多久,纏著紗布的葉明漪也跟來了。
“黎落!”江述的聲音充滿疲憊和壓抑的怒火,“你知道這會讓公司陷入多大的危機嗎?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坐在長桌另一端,抬眼,目光掃過神色各異的股東。
最後落在他臉上。
“你簽了這份離婚協議,並放棄所有共同財產主張,或者……”
我頓了頓,“看著江爍資本破產清算。”
死寂,針落可聞。
一位資曆最老的股東終於忍不住,沉聲開口:
“江總,今天這事關公司存續和所有股東的身家性命!
“你若處理不好,我們隻能考慮聯合……起訴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