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警察衝進出租屋時,沈容州正和女友薄星穗在床上。
這場突如其來的“掃皇”,他隻當是場誤會。
直到做完筆錄出來,他看見薄星穗在走廊盡頭,正靠在一個男人懷裏溫聲細語地哄。
“老公,你別生氣。”她頓了頓,語氣輕蔑,“剛才那個……不過是個男模。”
“男模”這個字,像把淬了冰的刀,瞬間捅穿了沈容州的心臟。
他交往三年、談婚論嫁的女友,竟然早已結婚。
眼圈抑製不住紅了,他聲音發顫:“薄星穗?”
女人身形一滯,慢慢回過頭。
此刻的她褪去了那件標誌性的白色連衣裙,一身昂貴的小香風襯得她高貴冷豔,眉宇間隻剩下令他窒息的疏離與冷漠。
“薄總,這位……您看怎麼處理?”一旁的警察上前,語氣恭敬而小心。
薄總?
這個稱呼像另一記悶棍,砸得他耳中嗡鳴。
無數曾被忽略的細節在這一刻湧入腦海——原來她口中那個窮困潦倒、努力上岸的賠酒女身份,也全是謊言。
薄星穗收回視線,像處置一個陌生人般漠然道:
“依法辦理。”
說完,她挽著男人轉身離開。
任憑他在身後如何哀求,她都不曾回頭。
……
接下來的七天,如同地獄。
同牢房的犯人變著法子折磨他,褥罵他不知鐮恥,出賣身體。
出獄那天,他拖著疲憊的身心回到家,等待他的卻是薄星穗一句輕飄飄的“搬家”。
沒有解釋,沒有道歉。
她甚至篤定他會答應,早已讓人打包好行李,隻等他搬進那棟準備好的別墅。
“那以後我算什麼?小三,還是金絲雀?”沈容州顫抖著質問。
回憶如潮水般漫上心頭。
三年前那個雪夜,大二的他剛做完家教,在會所後巷的霓虹燈下,發現了醉倒的女人。
雪越下越大,他終究沒忍心,將女人抱回了自己狹小的出租屋。
他照顧了她一夜。
天快亮時,他困得靠在椅邊小憩,忽然感覺到一道視線。
轉過頭,女人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靜靜地看著他,不知已看了多久。
“謝謝你。”
她聲音沙啞,在熹微的晨光裏猝不及防地吻了他,“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
沈容州耳根瞬間紅透,卻還是偏過頭,聲音很輕:“我沒時間談戀愛,我要賺錢給我妹妹治病。”
她卻目光堅定地看著他:“我幫你,我們一起。”
他隻當那是醉話,並未當真。
可第二天,她竟真的辭去了會所賠酒女的工作。
她跑去當樓房銷售,風吹日曬,腳都磨出了血泡,弄得滿身是汗。卻總在見他前仔細洗幹淨,隻帶著一身皂角清香。
她會用微薄的月結工資,買他愛吃的草莓,會在下大暴雨時,抱著雨衣來接兼職晚歸的他,會在他為妹妹醫藥費發愁時,掏出皺巴巴的現金塞給他,說“有我呢”。
三個月後的晚上,她再次將賺來的所有工資塞到他手裏,輕輕吻了他,她低聲問:“現在,你願意和我在一起了嗎?”
他看著她被曬傷的小臉和眼中的期待,終於點了點頭。
刺耳的手機鈴聲將他拽回現實。
對於他剛才的質問,女人沒有回答,隻是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目光緩緩落在他響起的手機上。
是醫院。
“沈先生,好消息!您妹妹等了三年的心臟源,終於匹配上了!”
巨大的喜悅如海嘯般將他淹沒,幾乎讓他站不穩。
可醫生接下來的話,又瞬間將他拉回現實:“手術需要盡快進行,費用是五十萬。”
五十萬。
這個數字像一盆冰水,將他從狂喜中徹底澆醒。
他下意識側目,正對上薄星穗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她靜靜地看著他,仿佛早已預料到這一切。
這一刻,他全都明白了。
沈容州死死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閉上眼,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我搬。”
女人清冷的眉眼柔和下來,她輕輕撫摸他的臉,像在安撫一隻溫順的寵物。
“寶貝真乖。明晚去給我老公道個歉,你妹妹的手術一定會成功。”
下午搬家,車子在路口等紅燈時,沈容州坐在副駕駛,忽然瞥見廣場巨幕上的娛樂新聞。
“薄氏集團掌門人薄星穗與喬西馳先生十日前於私人莊園舉行婚禮,據悉,喬先生是薄小姐青梅竹馬的白月光,三年前出國深造,如今回國不到一個月便與薄小姐閃婚……”
屏幕上,薄星穗正為身旁的新郎細心整理領帶,眉眼專注。緊接著畫麵切到盛大奢華的婚禮現場,玫瑰鋪滿莊園,私人飛機綴著緞帶,極盡夢幻。
路邊幾個年輕女孩正興奮地議論:“天啊,薄總居然等了他三年!當年喬西馳為了追求鋼琴夢想出國,薄總還親自調了私人飛機去送他呢!”
“這才是真愛啊!一回國就結婚,還辦得這麼隆重!”
沈容州默默收回視線,心口泛著密密麻麻的疼。
這些年他一直忙著給妹妹賺住院費,根本沒有時間關注這些豪門八卦。
如今看來,他跟薄星穗這三年的戀愛,不過是因為正主不在,女人寂寞無聊時的消遣。
住進別墅的第二天晚上,薄星穗便帶他去見喬西馳道歉。
奢華的私人會所包廂裏,喬西馳坐在主位,像隻高傲的孔雀。
沈容州按照吩咐低著頭,聲音幹澀:“喬先生,之前都是我故意鉤引薄總,希望您不要在意,以後……不敢了。”
“我當然不會在意。”喬西馳摟著薄星穗,輕蔑地笑了,“不過光是嘴上說說有什麼用?聽說你在會所可是頭牌,很會哄女人開心?”
他目光掃過包廂裏看好戲的男男女女,最終落在沈容州蒼白的臉上:
“這樣吧,你就在這裏跳支脫依舞,讓大家看看你的誠意。”
沈容州渾身一僵,難以置信地看向喬西馳,隨即猛地轉頭看向薄星穗,眼中帶著最後一絲祈求。
包廂裏瞬間響起口哨聲和起哄聲。
薄星穗靠在沙發上,燈光模糊了她的輪廓。
她瞥了他一眼,眼神淡漠地命令:“西馳讓你跳,你就跳。”
那一刻,沈容州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在漫長的沉默與眾人的哄笑中,他僵硬地扭動身體,手指顫抖著,一顆顆解開了上衣紐扣。
外套滑落,露出單薄的襯衫。
起哄聲更大了,有人吹起了口哨。
一個醉醺醺的女人湊上來,伸手就要摸他——
“砰!”
薄星穗猛地將酒杯砸在地上,玻璃碴四濺。
“讓你碰了嗎?”
她神色陰鷙,包廂瞬間鴉雀無聲。
女人悻悻地縮回手。
喬黎臉上閃過一絲不悅,隨即拍手笑道:“好了,玩笑到此為止。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麵前,否則我見一次打一次。”
沈容州麻木地點頭,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包廂。
直到冰冷的夜風撲麵而來,他才驚覺自己早已淚流滿麵。
他站在燈火輝煌的會所門口,淚水怎麼擦都止不住。
這時,手機響了。
屏幕上跳躍著“小雪”兩個字。
他慌忙用手背狠狠擦淚,深吸幾口氣,努力讓聲音恢複正常才接起。
“哥!”少女清亮依賴的聲音傳來,“你最近很忙嗎?好久沒來看我了。”
聽到這世上唯一的牽掛,沈容州喉嚨瞬間哽住,死死咬住嘴唇才壓下嗚咽。
“嗯……是有點忙。”他望著城市灰暗的夜空,盡力讓語調輕快,“小雪,醫生說你很快就能手術了。等你好了,哥哥就帶你回老家,好不好?我們離開這裏,再也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