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話音剛落,整個宴會廳一片死寂。
周國富愣住了,顯然沒料到我會這麼“懂事”。
王莉和其他人也懵了,準備好的道德綁架說辭堵在嘴裏。
“你......真這麼想?”
周國富狐疑地盯著我,試圖從我臉上找出偽裝的痕跡。
“當然。”
我笑得更深了,後退一步,微微鞠躬,
“感謝公司給我的機會。這獎金,就該用來獎勵像周總這樣有遠見,像各位同事這樣......‘誠實勤勞’的人。”
“誠實勤勞”四個字,我說得格外輕緩。
王莉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周國富終於確信我不是在說反話,狂喜瞬間淹沒了他。
他用力拍拍我的肩膀,幾乎要把我捏碎,
“好!好!安悅,你果然識大體!公司不會虧待你的!”
他攥著彩票,紅光滿麵地回到台上,宣布年會繼續。
接下來的時間,我成了全場最紮眼的存在。
每一個路過我身邊的人,眼神都像淬了毒的針。
“裝什麼清高,心裏指不定怎麼滴血呢。”
“可不是,一百萬啊,要我我得心疼死。”
“人家那叫放長線釣大魚,拍馬屁拍到馬心坎上了。”
“嘻嘻,釣什麼大魚?我看是想釣周總這條大魚吧......”
我坐在角落,慢慢吃著冷掉的菜,仿佛什麼都沒聽見。
第二天,我準時到公司。
我的工位上,堆滿了雜物,電腦主機被搬走,隻剩下光禿禿的桌子。
王莉端著她的保溫杯,慢悠悠走過來。
“喲,來得挺早。”
“你的東西,暫時放儲物間了。後勤部那邊缺個幫手,你先過去。”
她頓了頓,補充道,
“對了,周總說,你最近心思活絡,需要‘沉澱’。那堆陳年報銷單,你整理清楚。還有各部門的綠植該澆水了,廁所的衛生紙也記得補。”
說完,扭身走了。
幾個同事探頭探腦,發出壓抑的笑聲。
剛坐下,銷售部的張偉抱著一摞過期文件進來,“砰”地扔在地上。
“安悅,這些沒用了,碎掉。”
他眼神輕蔑,吹著口哨走了。
緊接著,前台的小美跑過來,
“安悅姐,會議室用完啦,麻煩收拾一下哦,馬上又要用呢。”
一上午,我像個陀螺。
在會議室擦桌子,給十幾盆半死不活的綠植澆水,蹲在廁所換卷紙,清理碎紙機裏卡住的紙屑。
午休時,我拿著飯盒去茶水間。
還沒進門,就聽到裏麵哄堂大笑。
“看她那樣子,真解氣!”
“還以為中了彩票能上天呢,結果屁都不是。”
“你們說,她是不是真想勾引周總啊?獻彩票這招,以退為進,高啊!”
“周總能看上她?做夢吧!也就配通通廁所!”
下午,我正在費力地對著一筆模糊的報銷單,王莉的高跟鞋聲又響起來。
“安悅,周總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周國富的辦公室裏煙霧繚繞。
他坐在寬大的老板椅後,彩票就壓在水晶煙灰缸下麵。
“安悅啊,坐。”
他抬了抬下巴。
“昨天,有很多同事向我反映。”
他吐了個煙圈,“說你雖然獻出了彩票,但情緒消極,工作態度很有問題。”
“王莉說,你整理單據敷衍。其他部門也說,你打掃衛生不幹淨。”
他敲了敲桌子,
“這讓我很為難啊。本來呢,你主動獻彩票,我是很感動的。”
“但其他同事,勤勤懇懇,誠實可靠,他們對公司才是真正有貢獻的。”
我抬起頭,看著他。
“所以,”
周國富身體前傾,聲音壓低,帶著一種施舍般的得意,
“我決定,這一百萬獎金,拿出一大部分,分給這些優秀的同事!就當是公司對他們忠誠的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