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檸心中一片失望。
她以為宋雅蘭的埋怨隻是因為擔心自己,沒想到她還是一如概往的自私,永遠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宋檸覺得自己剛才的感動十分可愛,微熱的心也冷了下來,她甚至懶得開口解釋。
可聽著趙雅蘭越說越來勁,那股壓抑的火氣還是沒忍住。
“我給你打過電話。”
“可你當時正忙著給溫明珠慶祝生日,哪裏有時間接一個不重要的人的電話呢。”
話落,趙雅蘭的數落聲戛然而止。
她看著宋檸眼底毫不掩飾的嘲諷,臉色瞬間僵住。
被女兒當麵戳穿,臉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扇了一巴掌。
她確實看到了未接來電,但當時正忙著招呼客人,壓根沒放在心上。
誰能想到會出這麼大的事。
她更沒想到宋檸今天會這麼直白的說出來,惱羞成怒之下,火氣更是上湧,開口就是一頓訓斥。
“你這是什麼態度!我是你媽!”
“你知不知道,你爸為了你的事愁得飯都吃不下!”
趙雅蘭想起丈夫溫賀山在她來醫院前,將她拉到一旁隱晦的交代。
她清了清嗓子,語氣變得強硬。
“張富那邊,你不能追究。”
“咱們溫家和張家生意上合作多年,他手裏攥著好幾個重要項目,一旦鬧翻,會牽扯到多少利益,你想過沒有?”
趙雅蘭擺出長輩的架勢,語重心長地勸導。
“小檸,你要懂事,要以大局為重。”
宋檸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胸口劇烈起伏,悲憤交加。
“大局?”
她猛地拔高了音量:“那你有沒有想過我?被下藥的是我,差點被強奸的也是我!”
“溫家給了你十幾年的優渥生活,你吃穿用度哪樣不是最好的?”
趙雅蘭理所當然地開口。
“你享受了溫家的好處,現在就應該為溫家做點貢獻,這有什麼不對?”
“媽。”
宋檸含著淚,一字一頓地喊出這個稱呼。
“我到底,是不是你的親生女兒?”
“從小到大,你眼裏隻有溫明珠,她過生日是全家盛宴,我過生日你甚至都不記得。”
“她哭了你心疼,我病了你卻嫌我麻煩。”
“就連今天,我差點被人毀了,你關心的卻隻是會不會影響到溫家的生意!”
這些年積壓的委屈如洪水般傾瀉而出。
趙雅蘭被她問得心頭一窒,閃過幾分不忍。
腦海裏浮現出剛才宋檸在昏睡中哭著喊媽媽的脆弱模樣。
可那點愧疚很快就被更現實的考量壓了下去,她還是硬下心腸,堅持自己的立場。
“隻要你答應不追究這件事,媽保證,以後絕對不會虧待你。”
“你不是一直想要市中心那套大平層嗎?媽明天就過戶到你名下。”
“還有你之前看上的那輛跑車,首飾包包,隻要你開口,媽都給你買!”
宋檸看著她,眼中的光一點點熄滅,最後隻剩下死寂的冰冷。
原來在母親眼裏,她的清白和尊嚴,是可以這樣明碼標價的。
也好。
這樣也好。
她忽然平靜了下來,語氣無波無瀾。
“我可以當這件事沒發生過,也可以放過張富。”
趙雅蘭大喜過望,臉上立刻堆滿了笑。
“真的?我就知道我們家小檸最懂事了!”
她欣喜地握住宋檸沒受傷的手,“你放心,隻要你聽話,想要什麼條件媽都答應你!”
宋檸心中一片冰涼,緩緩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要從溫家搬出去。”
趙雅蘭的笑容僵在臉上。
“還有,”宋檸迎上她錯愕的目光,清晰地吐出後半句話。
“把我的身份證和戶口本,還給我。”
趙雅蘭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
她沒想到,宋檸竟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這無異於要和溫家,和她這個母親徹底劃清界限。
她怎麼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一個脫離了自己掌控的女兒,就像一顆定時炸彈,隨時可能引爆,將溫家那些見不得光的秘密公之於眾。
趙雅蘭下意識地想要拒絕,可對上宋檸那雙死寂的眼眸,拒絕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趙雅蘭的心被這眼神刺得生疼,一股無名火直衝頭頂。
“好,好得很!”
她氣得渾身發抖,“我養了你這麼多年,好吃好喝地供著,沒想到竟然養出你這麼個白眼狼!”
宋雅蘭再也維持不住表麵的溫情,從包裏翻出宋檸的身份證,狠狠甩在宋檸身上。
“滾!你現在就給我滾!我倒要看看,離了溫家,你這個殺人犯的女兒能有什麼出息!”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衝出了病房。
‘砰’的一聲巨響,世界總算安靜了。
宋檸緩緩躺下,拉起薄薄的被子,將自己從頭到腳蒙得嚴嚴實實。
被子下的世界,和她的心一樣,一片黑暗。
眼淚終於再也抑製不住,從眼角無聲滑落,很快便湮濕了枕頭。
原來被母親徹底拋棄,是這種感覺。
也好。
從此以後,她再也不用對任何人抱有期待了。
不知不含糊睡了多久,睡夢中的宋檸感覺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
那隻手溫暖幹燥,帶著她熟悉的霸道握感。
她渾身一僵,猛地驚醒。
眼睛一睜開,就猝不及防地對上了顧墨琛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
他不知何時來的,就坐在床邊,身上還是那件沾著血跡的昂貴西裝,俊美的臉上帶著疲倦。
顧墨琛剛剛處理完一些事情回來,推開門就看到她整個人都縮在被子裏,一動不動,像個沒有生命的土堆。那一瞬間,一股莫名的寒意竄上心頭,讓他幾乎以為自己來晚了。直到此刻,看到她睜開眼,那股沒來由的煩躁才稍稍平複。
顧墨琛鬆開她的手,懶洋洋地靠回椅背,開口就是一慣的嘲弄語氣。
“我推門進來,看你從頭到腳蓋得嚴嚴實實,還以為你沒搶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