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著那個倉皇逃竄的身影,還有那一身刺眼的血跡,顧墨琛想到之前宋檸打來的那通被掛斷的電話,心臟陡然一緊。
他來不及細想,猛地衝向了0608的房門。
顧修澤也變了臉色,拉著溫明珠緊隨其後。
聽到動靜宋檸以為是張富去而複返,她攥緊了手中的玻璃碎片,眼底迸發出同歸於盡的瘋狂,就算是殺不了他,也絕不能讓他好過!
可當看清衝進來的人是顧墨琛時,她渾身的戾氣驟然收斂,眼中的狠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無助與柔弱。
顧墨琛衝進房間,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宋檸渾全是血地倒在地上,手腕處皮肉翻卷,鮮血還在不停往外冒,整個人像個破碎的娃娃。
他瞳孔驟縮,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凝重。
“宋檸!”
他衝進浴室拿了幹淨的毛巾衝出來,死死按住她流血的手腕,指尖傳來的濕熱黏膩和她皮膚的冰冷讓他心頭發顫。
“宋檸,你不準死!”
緊隨其後跟過來的顧修澤和溫明珠也被眼前慘烈的一幕驚得呆立在原地。
顧墨琛猩紅著眼,回頭衝著門口的兩人暴吼出聲:“還愣著幹什麼!叫救護車!”
顧修澤這才如夢初醒,連忙拿出手機撥打了急救電話。
宋檸的目光越過顧墨琛的肩膀,死死盯著門口的溫明珠。
那眼神太過銳利,像一把刀,直直插進溫明珠心底。
溫明珠被她看得心虛不已,害怕地往顧修澤懷裏躲了躲。
顧修澤掛斷電話,想上前幫忙,腳下剛一動,就被溫明珠死死拉住了衣袖。
“修澤哥......我害怕。”
看著懷裏瑟瑟發抖的未婚妻,顧修澤終究是不忍心推開她。
看到這一幕的宋檸在心裏暗自發笑。
她真是癡心妄想,他怎麼可能會來救她。
她真是腦子也跟著血一起流光了。
撞了那麼多次南牆了,怎麼總是學不乖。
宋檸收回視線,目光依戀又脆弱地落在顧墨琛身上。
她嘴唇翕動,輕聲呢喃。
“好疼......”
在看到顧墨琛眼中閃過的一絲緊張後,她滿意地閉上眼,徹底暈了過去。
救護車的警報聲很快劃破了夜空,也吸引了樓下不少賓客的注意。
醫護人員用擔架將宋檸抬了出去。
她的手還緊緊抓著顧墨琛,任憑誰也無法鬆開。
顧墨琛索性跟著一起上了救護車,陪她去了醫院。
救護車的警報聲由近及遠,最終消失在夜色裏。
顧修澤輕輕推開一直緊靠在他懷裏的溫明珠想跟著一起過去,手臂卻被溫明珠死死拉住。
“修澤哥,你不能去。”
她眼眶通紅,聲音裏帶著哭腔,卻分外理智清晰。
“你是我未婚夫,姐姐又是跟墨琛哥走的,你現在追過去,讓樓下那些賓客和媒體看到了會怎麼想?”
“這不僅會損害我們兩家的聲譽,更會把姐姐推到風口浪尖上。”
顧修澤的腳步生生頓住。
溫明珠的話像一盆冷水,澆熄了他所有的衝動。
他看著懷中梨花帶雨的未婚妻,再想到宋檸被抬上擔架時那慘白如紙的臉,心臟像是被兩隻手用力撕扯,痛得他無法呼吸。
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後者。
“我們回去吧。”
兩人重新回到宴會廳。
果然有好事者看到他們從外麵回來,立刻湊上來打探。
“顧大少,溫小姐,剛剛外麵那麼大動靜,是救護車來了?出什麼事了?”
溫明珠已經整理好了情緒,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
“沒什麼大事,就是一個服務生不小心切到了手,看著嚇人而已。”
她語氣輕鬆,三言兩語便將事情搪塞了過去。
醫院。
搶救室外的長廊空無一人。
顧墨琛獨自靠在牆邊,身上昂貴的西裝沾著幹涸的血跡,顯得狼狽不堪。
那片刺目的猩紅,讓他煩躁地扯了扯領帶。
宋檸倒在血泊中的畫麵,毫無征兆地在腦海中反複閃現,那脆弱又破碎的樣子,竟讓他的心臟閃過幾分陌生的刺痛。
但那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這個女人最擅長的就是演戲,用柔弱的外表博取同情,是她慣用的伎倆。說不定這次也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苦肉計。
他嗤笑一聲,將那點可笑的情緒徹底拋開。
他守在這裏,不過是因為她是他的所有物,僅此而已。
宋檸仿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父親的公司還沒有破產。
母親會做好一桌子豐盛的晚餐,父親則會笑著從背後抱住她,溫柔地親吻她的額頭。
而她,會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他們身後,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那樣溫馨歡樂的氛圍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沒有感受到過了,久到她都快忘記幸福是什麼樣的感覺。
“嗚......”
一陣細微的啜泣聲將她從美夢中驚醒。
宋檸緩緩睜開眼,刺鼻的消毒水味瞬間將她拉回現實。
她動了動,才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左手手腕被纏上了厚厚的紗布。她偏過頭,看見趙雅蘭正坐在床邊,眼眶紅紅的,手裏還攥著張的紙巾。
宋檸的心,微微酸澀了一下。
趙雅蘭見她醒了,連忙丟開紙巾湊過來,聲音帶著哭過的沙啞。
“醒了?感覺怎麼樣?”
她伸手探了探宋檸的額頭,又急著問。
“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
宋檸看著她,虛弱地搖了搖頭,幹澀的嘴唇動了動。
“媽。”
這一聲輕喚,讓趙雅蘭的眼眶又是一熱。
她想到宋檸麻藥還沒過時,在病床上像個孩子一樣,迷迷糊糊地哭著喊媽媽抱。
她的心頭驀地一軟。
“傷口還疼不疼?”
“流了那麼多血,臉都白成什麼樣了,這次回去媽一定給你好好補一補。”
趙雅蘭看著女兒毫無血色的臉,幾乎和身下的床單融為一體,那股柔軟還沒維持多久,就又被一股無名火給取代了。
她沒好氣地開口,語氣又恢複了往日的刻薄。
“你是不是沒長腦子?”
“出了這麼大的事,都不知道給我打個電話嗎?”
“害得我丟下那麼多重要的客人,在宴會中途就跑出來,知不知道別人在背後怎麼議論我們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