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零年代初,我和雙胞胎妹妹同患絕症。
父親一路攀親戚求朋友,終於找到了遠近聞名的兩位中醫聖手,將我們許配給他們。
哥哥秦軒天賦異稟,可他聲稱長生針隻施給他認定的人。
弟弟秦澤沒有哥哥那樣過人的天賦,還患有極嚴重的選擇困難症。
妹妹天生膽小怕疼,我便將哥哥留給了她。
之後每次突發病情,秦澤總會反複猶豫,幾次將我的生命置之不顧。
我不怪他,隻怪自己太麻煩。
秦澤說他麵臨選擇時比我還要痛苦百倍,所以為了不讓秦澤陷入兩難,幾乎所有的病痛都被我吞進肚子裏,一聲沒吭。
除此之外,我全權照料他的衣食起居,整日為他忙來忙去,連睡覺都穿著衣服,隻為了讓他少做選擇。
即便是這樣秦澤也絲毫不感念我的付出。
我和妹妹同天施針那日,僅僅因為妹妹痊愈的成功率隻有百分之九十八,秦澤便一改往日猶豫不決的模樣,立刻掏出了我的全部器官來給妹妹備用。
在封住力氣的針法作用下,我隻能眼睜睜看著秦澤挖空我的身體。
秦澤說:“你是姐姐本就應該讓著妹妹,她還有美好的未來,你這五臟六腑,小媛比你更合適做它們的主人。”
我很快便沒了氣息,隻剩下一具被掏空的軀幹。
再睜眼,我回到了選擇聖手的那天。
......
我的意識重回身體裏,此刻正坐在輪椅上,麵前是兩兄弟極為相像的臉。
“早就聽聞秦家兄弟醫術了得,沒想到我運氣真好,能得到兩位哥哥的救治。”
妹妹被父親扶出屋,粉白的臉上氣色如常,不仔細看簡直難看出是身懷絕症的人。
“這位應該就是軒哥哥吧,旁邊這位一定就是澤哥哥咯?”
麵對妹妹的嫣然一笑,兩人手中的針灸包險些掉在地上,深邃的眉眼間頓時生出幾許溫柔。
“爸爸和我說,軒哥哥要比澤哥哥厲害,姐姐病得更重,應該選軒哥哥更好些。”
盯著妹妹虛偽的嘴臉,我內心不由得一陣惡寒。
上一世,妹妹選擇了秦澤,可兩人還沒走出院子,妹妹就吐出一口黑血昏倒在地,弟弟還未有所動作,哥哥秦軒卻手起刀落穩定住了妹妹的病情。
妹妹醒來後,雙眼含淚不停道歉想要和我互換主治醫師。
當時我隻覺得妹妹可憐,想都沒想,立刻應了下來。
甚至害怕妹妹出意外,大多數時間我都讓弟弟秦澤一同陪在妹妹身邊。
直到我們同天施針的那日,明明打了極其精細的局部麻醉,妹妹卻依舊慘叫連篇,不斷喊著自己的器官好疼好像要爛掉了。
而秦軒,明明身經百戰,一眼就能看出妹妹的器官並未衰竭,完全足夠承受長生針,卻還是告知弟弟需要一套器官備用。
此時的妹妹還不忘關心我的情況,叫秦軒一定要優先救治我。
但當秦軒秦澤合力摘出我全身器官時,她卻隻是安靜的閉上了嘴巴,似乎是達成了目的般,正準備閉眼養神。
多麼可憐,多麼乖巧的妹妹啊,總是想著我為我好。
她知道兩兄弟隻會無條件偏向她,所以肆無忌憚的享受著這種優級待遇。
這次我一口答應:“好啊,就聽妹妹的。”
本還信心十足的妹妹,臉上掛著的淺笑驀地消失不見。
不僅如此,秦澤也臉色大變,剛要開口卻被父親打斷。
“胡鬧,媛媛是你妹妹,她還小,病情也比你輕,徹底康複的可能性很大,更應該悉心照料!”
父親一把扯過秦軒護在身後,似是怕我這個隻能坐在輪椅上的廢人和妹妹爭搶。
“可可,媛媛每天被病痛折磨,全家人都希望她能早日康複,你怎麼能這麼冷血,甚至要剝奪她餘生幸福的權利?”
這些話我雖早已聽的耳朵生繭,但心臟仍會刺痛。
身份從不是偏心的借口,如若不是父親過度的偏袒和寵溺,妹妹也不至於如此猖狂。
我環視一圈,每個人的眼神都帶著十足的恨意。
尤其是妹妹,充斥狠戾的大眼睛死死瞪著我。
下一瞬,一口黑血從妹妹口中噴出,沒等其他人反應,秦澤像陣風似的衝了過去接住了暈倒的妹妹。
緊接著秦澤一比一還原了上一世哥哥的急救手法,不出三分鐘便讓妹妹重新恢複了清醒。
醒來的妹妹仰起頭哭得梨花帶雨,神色仿佛體弱多嬌的林黛玉:“你們千萬別為我生氣,我受些委屈沒關係的,家庭和睦比我的健康更重要。”
而此時的我將目光移向秦澤空無一物的雙手,再看見他瞥到我蹙眉後心虛後移的動作,我便確信,重生的不止我一人。
見識到秦澤的醫術後,父親護著秦軒的手臂緩緩撂下,臉色有所緩和,但依舊對我氣勢洶洶:“可可你太不懂事了,這次要不是小秦大夫醫術高明,你妹妹就差點被你氣死了你知不知道!”
我攤了攤手,儼然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地上那攤黑血聞起來像糖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