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嶽父心虛地低著頭,不敢看我。
那男人卻大方地站起身,走到我麵前伸出手,笑容得體:
"你就是新華哥吧?我叫白楨安,是清清的......丈夫。"
他見我沒反應,輕輕推了推身邊的小男孩:"快,叫許叔叔。"
小男孩怯生生地往後縮了縮。
周清清趕緊上前,滿臉愧疚地拉住我的手:"新華,你聽我解釋。"
"當年我進城找工作,被人騙光了錢,差點餓死在街頭,是楨安救了我。"
"他不僅幫我還了債,還資助我複習考大學,後來又托他父親的關係讓我當了書記。"
"他是我的恩人,我不能忘恩負義啊!"
"新華,你別怪我,隻要三年,等我站穩腳跟,我一定離婚嫁給你。"
我靜靜聽完,緩緩抽回自己的手,臉上甚至帶著笑:
"我不怪你。你也是迫不得已。"
周清清喜出望外:"真的?新華,你真的不怪我?"
我點點頭:
"進城裏是好事。爹這些年身子一直不見好,說不定去了城裏大醫院就能治好了。"
周清清長舒一口氣,拉著我的手:
"那你趕緊收拾東西,咱們明天就走,還能趕上縣裏的表彰大會。"
我卻搖了搖頭:
"爹的東西不多,收拾起來快。我再把家裏的藥材整理一下,你們明天一早先走。"
周清清一愣,皺眉問:"新華,你這話什麼意思?你不跟我們一起走?"
我迎上她的目光,聲音平靜:
"家裏還有兩畝地的莊稼沒收,老黃牛也得找人賣了。不然去了城裏,這些東西荒著也是浪費。"
"你們先回城,我處理完這些,過幾天就去。"
周清清眉頭稍緩。
她知道這兩畝地和黃牛對我意味著什麼,
那是我起早貪黑,一筐土一筐土壘起這個家時,一點點攢下的家底。
想到過去,周清清眼裏閃過一絲心疼:
"新華,我現在是書記了,不缺那點錢。地送給村裏人種,牛也送人算了,省得你勞累。"
我笑著搖頭:"總歸是我一手一腳掙的,舍不得。你放心,我處理完就去找你,絕不耽擱。"
周清清還要說什麼,白楨安卻輕輕扯了扯她的袖子,低聲道:
"清清,別心軟。要是留他在這裏,被人查出來你隱瞞婚姻,這書記的位置還能坐穩嗎?"
我心裏最後那點僥幸徹底熄滅了。
原來,周清清不是良心發現,而是怕被人抓住把柄。
我嫁進周家十二年,從沒喊過一句苦。
周家窮得叮當響時,是我白天在生產隊幹活,晚上熬夜編竹筐,一點點攢錢蓋起了這三間土房。
嶽父常年"臥病",是我端茶送藥,伺候得無微不至。
本以為真心能換來真心,卻原來是我自作多情。
我強壓下喉頭的酸澀,平靜道:"清清原來是擔心這個。"
"我可以寫個保證書,不管誰問,我都咬死說是周家的養子,是你的幹弟弟,這樣總行了吧?"
周清清、嶽父和白楨安全都愣住了。
好半晌,周清清才半信半疑地問:"新華,你當真願意為了我......這樣委屈自己?"
我笑著點頭:"為了你,我做什麼都願意。但保險起見,咱們得先毀了一樣東西。"
周清清警惕地問:"什麼東西?"
我一字一句道:"結婚證。咱們手寫的那張結婚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