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小腹撕裂般的疼將我喚醒。

睜開眼，是醫院雪白的天花板。

病房門虛掩著，我正想叫人，門外的卻傳來一陣熟悉的交談聲。

是周燼的聲音：

“安安那邊盯緊點，我的身份絕不能讓她知道。”

“我已經把核心資產轉去海外賬戶，賭場的負責人改成喬薇。”

“把所有關於黑桃K的線索，都往她頭上靠。”

有個手下猶豫著開口：

“老大，我們洗白了，那喬姐怎麼辦......”

周燼沉默一瞬，隨後開口：

“她跟著我過了十年，早就熟悉了這些。”

“但安安不一樣，她太幹淨了，隻適合生活在陽光下。”

周燼頓了頓：

“等安安拿到我偽造的黑桃K罪證，立了功升了職，我會想辦法把喬薇弄出來的。”

“可......一定要送喬姐去坐牢嗎？”

“少廢話！”周燼打斷他，“幾年牢而已，喬薇受得住。”

我聽著男人冰冷決絕的話語，心冷的發顫。

床單被我攥得發皺，口腔裏又嘗到了熟悉的血腥味。

原來我拚死護住的十年情分，在他眼裏不過是一個擋槍的棄子。

眼淚終於忍不住，砸在被子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我第一次見他時的場景。

我被一個頗有勢力的製片人堵住，鹹豬手幾乎要撕開我的戲服。

是周燼突然出現，一拳砸翻了那個肥頭大耳的混蛋。

拉著我的手，撞開圍觀的人群，狂奔在深夜無人的街道上。

那時他剛打完黑拳，嘴角還帶著傷。

第二次，是在一個煙霧繚繞的地下牌局。

他被做了局，輸紅了眼，押上了所有，包括一根手指。

莊家冷笑著舉起刀時，是我。

鬼使神差地押上了自己所有的片酬和未來，買下了他那根手指。

他盯著我，像是第一次認識我這個人。

後來，我被所謂的好友騙到一個海上賭船抵債。

當我被逼到船舷，準備跳下去時，是周燼帶著人乘著快艇，強行靠幫登船。

他渾身濕透，眼神卻比海上的夜更黑。

他把我從絕望的邊緣拉回來，說：

“喬薇，這世界吃人，你得先變成鬼。跟著我，我讓你以後隻當吃鬼的那一個。”

於是，星光璀璨的影後死了，活下來的是賭場裏手指翻飛、算無遺策的“黑桃皇後”。

我陪著他從一條破敗的賭街，走到如今掌控半城的地下賭業。

我曾以為我們是黑暗中彼此唯一的燈塔。

卻不知，在他眼裏，我早已與這黑暗融為一體。

而他如今追尋的，是宋安安身上那種他永遠無法企及的光。

真好笑，他把我拉進黑夜，現如今自己卻想走進光裏。

出院那天，周燼沒來接我。

剛走出醫院大門，就感覺有人跟著我。

我繞著街角轉了三圈，在一個菜市場的胡同裏甩掉了尾巴。

周燼的仇家遍布，我早已習慣了。

走出胡同時，正好撞見宋安安。

她穿著一件白色T恤，看見我時愣了一下，隨即快步走過來。

“哈嘍，是你呀，你身體怎麼樣了？”

她壓低聲音，眼中滿是關切。

“對了，賭場最近不太平，你要是有辦法，就早點離開吧。”

“找個正經工作，重新開始。”

她的眼神很真誠，是真的在我考慮。

我看著她，忽然想起上一世她得知真相後，雖沒揭發周燼，卻也沒再靠近他。

我點了點頭，說了聲“好”。

女孩見我應下，笑著準備離開。

走的方向，走好是我剛甩掉跟蹤者的胡同。

我腳步一頓，轉頭道：

“天黑，你別走這條路，容易摔跟頭。”

宋安安愣了愣，隨即感激地朝我點了點頭：

“好的，謝謝你。”

隨後，我目送著她朝著另一個方向離開。

陽光灑在她身上，真的很幹淨。

周燼說的沒錯，她確實隻適合生活在光裏。

我收回目光，轉身離開，抬頭正好撞見一個黑洞洞的槍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