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天，我被餓醒了。

肚子咕咕叫。

我推開門，看見岑瑾正坐在院子裏玩一個嶄新的遙控汽車。

那是柳玉茹給他買的。

我從來沒有過玩具。

我唯一的玩具，是小黑叼回來的一塊爛木頭。

岑瑾看見我，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他朝我招招手，笑得很甜。

“哥哥，你出來啦？”

“爸爸媽媽去鎮上了，說要給我買新衣服。”

他獻寶似的把遙控汽車開到我腳邊。

“你看，好看嗎？”

我沒理他，徑直走向廚房。

我想找點吃的。

可是廚房裏什麼都沒有。

鍋是冷的，米缸是空的。

他們走之前，把所有能吃的東西都鎖起來了。

我靠著牆，慢慢滑坐在地上。

胃裏像有火在燒。

岑瑾走了進來。

他蹲在我麵前，眼睛亮晶晶的。

“哥哥，你是不是餓了？”

我閉上眼睛。

“我房間裏有餅幹，媽媽給我買的。”

“我分你一點，你不要告訴爸爸媽媽，好不好？”

我睜開眼，看著他。

他的臉上，滿是天真和善良。

我跟著他進了他的房間。

他的房間又大又亮，有柔軟的床，幹淨的被子。

不像我的，隻有一張硬板床和一扇小窗。

他從床底下拿出一盒餅幹，遞給我。

“你吃吧。”

我猶豫了一下，接了過來。

我太餓了。

我狼吞虎咽地吃著。

他就在一旁看著我笑。

“哥哥，你慢點吃，別噎著。”

等我吃完，他拿過空餅幹盒。

“你在這裏等我一下。”

他跑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我聽見了柳玉茹和岑兆業回來的聲音。

然後是岑瑾的哭聲。

“媽媽！媽媽我的餅幹不見了！”

“我本來想留著跟哥哥一起吃的，可是不見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衝出房間。

正好看見柳玉茹抱著岑瑾，岑瑾的手指著我。

“是他！是哥哥偷吃了我的餅幹！”

柳玉茹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

她鬆開岑瑾，一步一步向我走來。

她的身後，是岑兆業更陰沉的臉。

“你偷東西？

我張了張嘴，想解釋。

“不是我.......”

“就是你！”岑瑾大聲喊。

“我看見了，你嘴邊還有餅幹渣！”

我下意識地去抹嘴。

這個動作，在他們看來，就是心虛的證明。

柳玉茹揚起了手。

但她沒有打我。

她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再出來時，手裏拿著一把剪刀。

“媽，你要幹什麼？”岑兆業也愣住了。

柳玉茹沒說話。

她走到我麵前，抓住我的頭發。

“我最討厭別人偷東西。”

“你這個手，留著也沒用了。”

她舉起剪刀，朝著我的手紮了過來。

我嚇得往後躲。

剪刀的尖端劃過我的手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血一下子湧了出來。

“啊！”我痛得叫出聲。

“玉茹！你瘋了！”岑兆業衝過來，搶走了她手裏的剪刀。

她看著我流血的手，眼神裏沒有心疼，隻有厭惡。

“你為什麼要去招惹他？”

“他好不容易才回來。”

“你為什麼就不能安分一點？”

她像是在問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岑兆業把我粗暴地拖回了小黑屋。

“你就在這裏待著！什麼時候知道錯了，什麼時候再出來！”

門被從外麵鎖上了。

我看著手背上的傷口，血還在不停地流。

我突然想笑。

我錯哪了？

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錯誤嗎？

晚上，柳外婆偷偷來了。

她是柳玉茹的媽媽。

她從門縫裏給我塞進來一個饅頭和一小瓶藥。

“寂寂，快吃了。”

“你媽她.......她也是心裏苦。”

我拿起饅頭，狠狠咬了一口。

“外婆，我沒有偷東西。”

柳外婆歎了口氣。

“我知道。”

“可是瑾兒是他們失而複得的寶貝。”

“他們找了他十年，好不容易才找到。”

“你.......你就讓著他點吧。”

我沉默了。

原來，岑瑾是他們丟失了十年的親生兒子。

“外婆，”我輕聲問，“我是不是，很快就要被扔掉了？”

柳外婆沒有回答。

她隻是又歎了口氣。

“你別想那麼多，你媽她.......不會不要你的。”

她的話，連她自己都不信。

我吃完饅頭，把藥塗在傷口上。

很疼。

可我一聲沒吭。

這點疼，算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