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與鏢局少爺即將成婚的一個月前，他的青梅一家來投靠他。

她父親遭貶後，帶著爹娘叩響了鏢局府門：

“林哥哥，隻有你能幫幫我們了。

我第一次見向來嚴肅冷峻的未婚夫麵色溫和：

“不必客氣，來了便是一家人。

連我那十五歲乖戾反骨的弟弟都變得乖巧討喜：

“蘇姐姐，你要是來了可要讓林大哥少罰我哦，他一向聽你的話。”

他們殷勤對她噓寒問暖時。

我因在山間采草藥不慎摔落在崖邊，命懸一線。

巧遇去寺廟上香的貴人將我救起，貴人的婢子問：

“姑娘，我們要回江城，你家在何處？夫人說可派人將您送回。”

我低頭看了眼竹筐，用命采摘來卻意外灑落隻剩一半的珍貴草藥，伸手遞給婢子：

“我是孤女，可否草藥換作路費，望貴人的馬車能捎我到江城？”

......

上了馬車，婢子小蓮把草藥放置一旁，與我同坐馬車外閑聊。

車輪趁著夕陽滾滾駛離，晚霞爛漫，像極林西沉書房裏掛著的那副月季圖。

小蓮說再過一時辰便到江城。

“姑娘一人實屬不易。”小蓮替我彈了彈身上的灰。

我揪了揪身上穿得破舊、被崖邊樹木刮破的臟衣衫，低頭不語。

是啊，有家像沒家，的確不易。

與我相伴多年的未婚夫今早給了我一把碎銀，難得麵色溫和送我出門：

“阿鈺若是采得草藥就去集市賣出，我的勞損的舊傷不急一時，你買兩件女子襦裙，婉玥一件，你一件。”

“記得料子稍軟些，你們女子膚色嫩滑。”

他說‘膚色嫩滑’時，看的是蘇婉玥的臉。

我低頭把曬黑的雙手藏到身後。

平日裏乖戾反骨的弟弟阿風也難得對我有好臉色：

“阿姐今日早點回來，蘇姐姐近日憂思嚴重，害得林大哥也跟著不開心，你記得再買點好吃的糕點來哄一哄蘇姐姐。”

“還有別忘了蜜餞，你煎的藥也太苦了。”

為了帶幼弟討生活，我從未有多餘的銀錢置辦一身襦裙。

他人常說我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整日打扮得像個老媽子。

托蘇婉玥的福，我有裙子穿了。

但如今怕是裙子也穿不上了，草藥要給救我的貴人。

貴人在馬車裏咳得難受。

熟悉的藥香從馬車內傳來，這藥香我聞了許多年。

苦澀的清甘味，煙霧直衝我的鼻腔，熏進我心裏。

“夫人有喘症？”

弟弟生來便患上無法根治的喘症，這熟悉的藥我熬了不下數千遍。

“幾個月前因思慮過重患上的，大夫說隻能靠藥物緩解。”

小蓮進馬車去給貴人煎藥。

我聽出小蓮煎藥動作生疏，便隔著車簾一一指導她煎藥、喂藥、按摩穴位。

直至咳嗽聲止。

到城內下了馬車，小蓮將草藥還給了我。

“柳娘子珍重，祝早日尋得好人家！”小蓮擺手揮別。

草藥下墊了五兩碎銀，要還給她時尋不到人，隻能下次再還了。

夜風吹得我一陣恍。

好人家麼？曾經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