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蘇是慈光寺第十七代佛子,出身顯赫,自幼修行,悲憫眾生,克製到了極點,卻唯獨對一個人特殊。
那就是他的養妹——林念。
他將所有溫柔,放肆,真心都給了林念,陪她瘋,陪她鬧。
甚至為了她,生出了還俗的渴望。
可是占卜九十九次,叩問佛祖,得到的答案卻都是下下簽:不可婚娶,否則天譴降世。
每一次,他都會紅著眼承諾林念。
“再等等,等佛祖看到我的真心後,一定會給我們一個圓滿的。”
林念為了等一個“可以”,從十二歲等到二十歲。
整整八年,她把心縫進他的佛衣裏,以為隻要足夠虔誠,佛祖終會垂憐。
她記得十六歲那年發燒,沈蘇徹夜守在她床邊,用涼毛巾一遍遍敷她的額頭,低聲念《心經》哄她入睡。
她記得十八歲成人禮,他親手為她戴上一串檀木手鏈,指尖輕觸她手腕時,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你是我此生唯一的意中人。”
直到他第一百次占卜,林念在雨中跪了三天三夜,請求上天的憐憫。
她第一次不顧沈蘇的禁令,偷偷去了祠堂。
林念按下決心:如果這一次還是“不可”,那她便也帶發修行,陪他一起清修,一生不嫁。
等她匆匆趕到祠堂的時候,沈蘇剛好叩問完成。
佛祖啟示:可婚娶,可還俗。
林念激動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才不至於驚喜地喊出聲。
可還未等她衝過去抱住沈蘇,便聽見他將佛經合上,對身邊的仆人說道:“對外宣稱,今年叩問佛祖,依然是‘不可婚娶,否則天譴降世’。”
林念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沈蘇要篡改佛祖的啟示?
仆人輕歎一口氣,隻低聲應道:“明白。”
可是在要轉身離開時,還是忍不住問出口:“小蘇,我是看著你長大的,我也明白你對小念究竟是如何的情根深重。明明一百次叩問,佛祖都已同意,你為何不還俗、不婚娶呢?”
一字一句,清晰地砸進了林念的耳中,震得她心神俱碎。
整整一百次!
原來這幾年之中,所有的叩問都是佛祖對他們的祝福!
可沈蘇卻將這些祝福,悄悄埋進了無人知曉的黑暗角落。
沈蘇望著滿殿神佛,眼神晦暗不明。
“我對小念的心,從來就沒有變過。她是我唯一的意中人。可是......天命之女不是她。”
“佛子的宿命,便是守護天命之女。若行差踏錯,這世間便會毀於一旦。”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如歎息:
“三年前,溫明因為家族詛咒被預言——隻有佛子的護持,才能活過二十五歲。她被送入了慈光寺修行。當時我為她補了一卦,補出她就是天命之女。”
“隻有溫明,才是我最後的宿命。”
“可是我雖是佛子,我的心也是肉長的。我不忍小念傷心,隻能出此下策,暫時瞞著她。”
仆人輕輕歎了一口氣。
沈蘇看著滿殿的神佛,眼神之中晦暗不明:“所以我絕不會讓小念知道這件事情的。今夜,我會在祠堂跪一整夜,就當是對我的懲罰吧。”
門口,林念的眼前早已一片模糊。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直至嘴中漫開濃重的血腥味,才沒有讓自己的嗚咽傳出去。
原來整整三年,他不惜欺騙世人,竟然是為了溫明——那個林念從未注意過的溫明。
溫明是三年前來到慈光寺戴發修行的。從第一眼,林念便知道溫明對沈蘇有偏執的占有欲。
可沈蘇從來都是義正言辭地拒絕。林念一直認為,沈蘇對溫明隻是出於禮貌而已。
她堅信,沈蘇隻深愛著自己一人。
畢竟,自己從十二歲便陪伴在沈蘇的身邊。
可是她根本沒有想到,從一開始,沈蘇的宿命便已注定。
佛祖之子與天命之女,世世代代都是如此結合的,從無例外。
而林念還傻傻地以為自己是沈蘇的天命之女。
殘酷的真相猶如一把鋒利的刀刃,將林念那顆心割得血肉模糊。翻天覆地的痛楚幾乎將她單薄的身體壓倒。
她不知道是如何離開祠堂的,直到被一陣電話鈴聲拉回了心緒。
電話那頭是海外留學中心打來的:“林念同學,今天是報名截止的最後一天了。如果再不報名,則視為放棄留學資格。”
之前這通電話打了整整九十九次,可是九十九次,林念都在為了那個“佛祖的答應”而放棄留學資格。
第一百次,林念下定了決心:“我要出國,請幫我提交報名表。”
林念此前一直固執地認為,她和沈蘇隻是差了一點點運氣。隻要這運氣降臨在他們身上,能獲得佛祖的祝福,便可白頭偕老。
可是現在看來,差的根本就不是運氣。沈蘇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和自己在一起。
林念最後看了一眼那祠堂之內還跪在地上的身影,心臟處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請幫我盡快辦理留學手續。”
“好的,林念同學,我們會盡快安排你去北歐的留學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