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跌跌撞撞地走出醫院,陽光刺眼得讓我幾乎流淚。
手機在包裏震動,是謝景川發來的消息:【晚音,晚上有個應酬,可能會晚點回來。你自己吃飯,別餓著。】
多貼心啊。
就在他給林珊珊喂湯的時候,還不忘抽空給我發消息。
我沒有回複,直接攔了一輛出租車。
“去哪兒?”司機問。
我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無處可去。那個我和謝景川共同生活了四年的家,此刻讓我感到窒息。
“去海邊。”我聽見自己說。
出租車緩緩駛離醫院。我看著窗外飛逝的街景,那些熟悉的建築、店鋪、行道樹,都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濾鏡。
七年前,也是在這座城市,我和謝景川的故事以最慘烈的方式開始。
十九歲那年,我是音樂學院鋼琴係的天之驕女,他是隔壁大學的窮小子,靠在酒吧駐唱和打零工維持生計。
我們相識於一場校園音樂會。我演奏結束後,他抱著一把舊吉他走上台,唱了一首自己寫的歌。
“獻給今晚最美的鋼琴家。”他看著我說,眼睛亮得像有星星。
後來他告訴我,他攢了三個月的錢,才買通學生會的人讓他上台。
我們相愛了,像所有校園情侶一樣單純而熱烈。我會逃課去聽他駐唱,他會省下飯錢給我買琴譜。
直到那個夜晚。
富二代陳浩看上了我,在謝景川駐唱的酒吧門口堵我。謝景川衝出來和他扭打在一起,混亂中,謝景川撿起路邊的磚頭,狠狠砸在陳浩的頭上。
一下,兩下,三下。
滿地鮮血中,他捂住我的眼睛:“別怕,晚音,誰敢動你,我就要誰的命。”
陳浩成了植物人,謝景川因故意傷害罪被判五年。
入獄前,他隔著探視玻璃對我笑:“等我出來,我們就結婚。”
我哭著點頭,全然不知真正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陳浩的姐姐陳珊——後來改名林珊珊,是個比弟弟更狠的角色。謝景川入獄三個月後,她找人堵住了我。
“聽說你的手很值錢?”她冷笑著,示意手下按住我,“彈鋼琴的是吧?我讓你這輩子都碰不了琴。”
錘子落下時,我甚至能聽見自己指骨碎裂的聲音。
一下,一下,又一下。
十指連心,那種疼痛足以摧毀一個人的靈魂。我慘叫著,哀求著,最後隻剩下無聲的嗚咽。
事後我被扔在醫院門口,是好心的路人發現了我。醫生搖頭歎息:“太晚了,即使接上,也不可能恢複如初了。”
我在病床上躺了兩個月,期間林珊珊還派人來“探望”過我一次。
“這隻是個開始。”那人冷笑著說,“陳姐說了,等你男人出來,有你們好受的。”
我本該害怕的,但奇怪的是,那一刻我心裏隻有恨。
五年後,謝景川出獄當天,直接提著刀找到了林珊珊。
“哪隻手動的她?”他問,聲音平靜得可怕。
林珊珊當時還在囂張:“怎麼?想報仇?我告訴你,我......”
她的話沒說完,謝景川的刀已經落下。
後來警察趕到時,林珊珊倒在血泊中,雙手手腕處血肉模糊。謝景川被按在地上,卻還對著
我笑:“晚音,我說過,你的仇我來報。”
他再次入獄,又加了三年刑期。
那三年,我獨自一人生活,用殘缺的手學習基本的生活自理。我去探視他,每次都強裝笑顏:
“我很好,你也要好好的。”
他隔著玻璃摸我的臉——實際上隻是摸到冰冷的玻璃:“等我,晚音,這次出去,我一定給你最好的生活。”
他做到了。
出獄後,他用僅有的積蓄和一股不要命的狠勁,在京城殺出了一條血路。七年時間,他從一
無所有的刑滿釋放人員,變成了京圈新貴。
我們的婚禮轟動全城。他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單膝跪地,紅著眼眶發誓:“這輩子,我隻要蘇晚音一個人。”
我信了。
我怎麼會不信呢?這個男人為我坐了兩次牢,為我毀了前程,為我雙手沾血。
直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