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顫抖著手打開箱子。
裏麵隻有一盤錄像帶,外殼已經裂了,顯得破敗不堪。
直覺告訴我,就是它。
這箱子被塞在最角落,上麵壓著雜物,顯然是被徹底遺忘了。
“放這盤。”我聲音發緊。
大哥一把搶過帶子,塞進機器。
雪花點閃爍了足足十幾秒,發出滋滋的電流聲。
畫麵終於跳了出來,畫質很差,帶著那個年代特有的顆粒感。
背景是我們家還沒翻修前的老宅大廳。
賭桌旁坐著一個人。
年輕時候的雀神。
他那時候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雖然年輕,但那股壓迫感透過屏幕都能溢出來。
他對麵坐著的是老爸。
老爸那時候還是一頭黑發,意氣風發。
但是畫麵裏,老爸已經滿頭大汗,領帶都被扯開了。
“我輸了。”視頻裏,老爸推倒了牌,聲音頹廢。
雀神冷笑一聲,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中山裝的領口:“林家主,看來林家無人了。這賭王的牌匾,我今天就要摘走。”
就在這時。
畫麵角落裏,突然傳來一聲稚嫩的童音。
“不許摘。”
緊接著,一個隻有桌腿高的小小身影,晃晃悠悠地爬上了賭桌對麵的椅子。
因為個子太小,那身影隻能跪在椅子上,兩隻小手扒著桌沿,甚至還得墊著腳尖才能看清牌河。
全家人看著屏幕,都愣住了,連呼吸都忘了。
“這......這是誰家的孩子?”大哥瞪大了眼睛,試圖看清那孩子的臉。
但攝像機的角度很刁鑽,隻能拍到那個小小的背影,紮著兩個有些淩亂的衝天羊角辮,手裏似乎還緊緊攥著一根紅色的波板糖。
視頻裏,年輕的雀神停下了腳步。
他看著那個小女孩,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但或許是贏了老爸心情好,又或許是被這孩子的“不知天高地厚”逗樂了。
他竟然重新坐了下來。
“好,小朋友。輸了你可不要哭鼻子。”
賭局開始。
這一局很快。
快到離譜,也詭異到離譜。
那個小小的背影根本不懂規矩,抓牌也是亂抓,打牌也是亂打,甚至有時候是用扔的。
但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發生了。
雀神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了。
他的眉頭越皺越緊,原本從容的手指開始無意識地敲擊桌麵,頻率越來越快。
那是極度焦慮的表現。
每一次他想做的牌,都被那雙沾滿糖漬的小手無意間截斷。
每一次他精算的概率,在那個孩子毫無邏輯的出牌麵前,統統失效。
那根本不是賭術,那是天命。
直到最後。
雀神聽牌了,十三幺。
這是絕殺的大牌,他手裏捏著最後一張廢牌,隻要打出去,下一輪他就能自摸。
他眼神變得凶狠,把那張牌重重地拍在桌上。
“聽牌。”
然而,就在那一瞬間。
那個小女孩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從牌山摸了一張牌。
她看都沒看,直接把牌往桌上一拍,然後把麵前的牌一推。
“胡啦。”
聲音清脆,沒有任何技巧,隻有純粹的開心。
全場死寂。
雀神僵硬地伸出脖子,看了一眼那個孩子的牌。
我也看清了。
不是什麼大牌,就是最普通的屁胡。
但是,她手裏那張剛摸來的牌,正是雀神苦苦等待的絕張!
雀神算盡了一切,算準了那張牌會在下一輪出現在自己手裏。
但他沒算到,這個孩子亂打一氣,多吃了一張,多碰了一張,硬生生改變了摸牌的順序。
把屬於他的勝利,給截胡了。
他輸了。
在規則之內,輸給了那種完全不講道理的運氣和直覺。
那個不可一世的真正的賭神,在這一刻,眼神裏充滿了從未有過的自我懷疑和恐懼。
視頻的最後,那個小女孩似乎很開心。
她舉起手裏的波板糖,晃著小腦袋,想要轉身向鏡頭炫耀她的“戰利品”。
就在她的臉即將轉過來,讓我們看清真麵目的一瞬間——
“滋——”
屏幕突然一片雪花。
帶子斷了。
關鍵畫麵戛然而止。
地下室裏一片死一般的寂靜,隻有機器空轉的沙沙聲。
我們誰也沒看清那個孩子的臉。
但我死死盯著黑掉的屏幕,心臟狂跳得快要炸裂,手心裏全是冷汗。
一股熟悉到讓人戰栗的感覺,直衝天靈蓋。
我知道那是誰。
那個曾經把真正的神拉下神壇的怪物......
就在這間屋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