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祈年衝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血腥的一幕。
虞心嫿的臉上被利刃卷開一個大口子,皮肉向外翻著,幾乎延伸到了眼睛。
而許清眠捂著小腹蜷縮在地上,大片大片的血液從她的身下湧出,“祈年…我們的孩子!救救孩子......”
那把刀,還深深插在她的小腹裏。
沈祈年目眥欲裂,“清眠!”他三步並作兩步將她抱進懷裏,“你堅持一下!不會有事的,你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
他眼底猩紅,衝著外麵的“士兵”嘶吼,“蠢貨!還不快去把這裏所有的醫生和醫護都請到大帥府,清眠和孩子要是出了什麼事,我饒不了你們!”
沈祈年匆匆離去,甚至可以說有些慌不擇路。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看過同樣倒在地上的虞心嫿一眼。
她的傷,甚至比許清眠的還要嚴重。
虞心嫿看著這慌亂躁動的一幕,捂著臉低低笑出了聲。
阿凝,你在天上看到了嗎?
媽媽給你報仇了。
虞心嫿從地上爬起來,給床上安靜躺著的小人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
阿凝愛美,她不能讓她穿著臟衣服走。
緊接著,她把沈稚凝的屍體用棉布裹起來扛在肩上,係了一個結結實實的布條。
左臂斷裂的情況下,隻有這樣才能走的夠遠。
“阿凝,媽咪帶你去一個地方。”
她佝僂著脊背,一步一步向南走去。
在這個影視城生活了這麼久,她偶爾會聞到從南邊吹來的鹹濕的海風,最開始以為是什麼錯覺,現在想想,海邊有海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她輕輕扯了扯唇。
沈稚凝五歲生日宴上許下的願望,是和爸爸媽媽一起去看海。
“好,我們阿凝小公主許什麼生日願望爸爸都會滿足你,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爸爸也去給你摘。”
他答應得痛快,後來卻忘得一幹二淨。
在這個偌大的海島上,沈祈年沉溺在和許清眠的角色扮演中,別說阿凝的生日願望了,就連她們能不能活下去,他都能不管不顧。
他做著威風凜凜的“大帥”,有美嬌娘陪伴在側,自然不記得自己還是誰的丈夫,誰的父親。
“阿凝,媽媽帶你去看海好不好?”
她輕輕笑著,饒是臉上橫亙著一條猙獰的傷疤,也遮蓋不住她柔軟的眼神。
虞心嫿就這樣背著沈稚凝,一直走了很久。
朝陽初升之時,她們踏著金燦燦的陽光,看到了大海。
——鐵絲網隔著的大海。
虞心嫿把沈稚凝葬在了那裏,立了一塊小小的木牌——阿凝。
出於私心,她去掉了“沈”這個姓氏。
沈祈年,他不配做阿凝的爸爸。
背著他的姓氏,她怕她的女兒,連死也不能安息。
“阿凝,等著媽媽。很快,我就來接你。”
虞心嫿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了影視城。
環顧一周,這裏的人已經站在各自的崗位上開始了一天的“表演”。
賣包子的、算命的、開酒館的、甚至連城外的“槍炮聲”也準備就緒。
巨大的荒謬感再一次籠罩了她。
多可笑啊,在這場大戲裏,所有人都是演員,而她是唯一的觀眾。
她抬起頭,看了看頭上懸著的烈日。
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睛。
現在已經是第三天了,還有兩天,她就能離開這裏。
離開沈祈年。
永遠,永遠地離開。
她剛剛回到磚瓦房,想收拾一下要帶走的東西。
推開門,後腦卻傳來一陣劇痛。
徹底失去意識之前,虞心嫿眼前看到的就是站在不遠處,那張熟悉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