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十日很快過去,最後一天,外邦前來東宮和談。
近年來天朝文強武弱,外邦屢屢進犯,此次和談是天朝戰敗的無奈之舉。
宴席上,外邦使者眼神掠過秦慕風身旁的薑拂月,不懷好意道:“早就聽聞側妃舞姿優美,不知今日能否讓我和兄弟們一飽眼福?”
太監立刻出聲嗬斥:“大膽!太子側妃身份高貴,豈容爾等放肆?”
使者嗤笑:“側妃不就是小老婆,供人取樂的。太子這麼小氣,我看這和談不談也罷!”
全場噤聲,誰都知道這次和談很重要。
秦慕風暗自攥緊拳頭。
薑拂月紅著眼,小聲開口:“殿下,為了你,為了天下,我什麼都願意做。”
話落,她脫下厚重外袍起身。
“拂月!”秦慕風叫住,目光陡然轉向沈棠寧,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太子妃向來作風開放,你去最合適。”
沈棠寧呼吸一窒,她記得從前秦慕風姐姐因戰事無力被送去和親,他曾信誓旦旦地說定要厲兵秣馬,絕不讓我朝女子受辱。
可如今他卻為了休戰,為了保護自己心愛的妾室,寧願讓自己的妻子受辱。
她抬眸,靜靜看向秦慕風:“太子,我可以跳,隻是靠美色達成的和談又能維持多久?”
“放肆!”秦慕風怒了,猛拍桌麵,“國家大事豈容你胡言亂語!”
“這舞,你不跳也得跳!”
薑拂月對秦慕風的最後一絲期待徹底破滅。
她麵無表情地任由侍從將她帶走。
再度出現時,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隻見她前麵衣著完好,可一大片雪背裸露在外,上麵畫著一個栩栩如生的箭靶。
“這是我們那裏的玩法,舞姬跳舞,同時化作移動箭靶,再由武士射箭,以此活躍氣氛,這箭頭也是軟的。”
“太子殿下,不會介意吧?”
“自然不會。”秦慕風牽起一個笑,捏著酒杯的手指節泛白。
沈棠寧忍著各路窺探嘲笑的目光,翩翩起舞。
快到時辰了,她能感覺到這具軀殼搖搖欲墜,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舞台下的武士搭弓,奮力一射,正中靶心。
一片呼聲中,沈棠寧隻感覺胸口一熱,所謂沒問題的箭明晃晃地穿過她的身子。
她步伐踉蹌,吐出一口血,倒地不起。
視線的最後,是秦慕風倉皇向她奔來的身影。
迷迷糊糊間,她聽到太醫的聲音:“太子殿下,太子妃身體雖有損傷卻並無大礙,或許是她體質奇特,又或許是一種民間障眼法,看起來傷勢嚴重,實則......”
“你的意思是太子妃在騙我?”
“微臣不敢。”
“退下吧。”
秦慕風從屏風外轉過來,視線交彙,怔了一下。
“你都聽到了?”他問。
沈棠寧沒說話。
“不想解釋一下?”他又問。
沈棠寧在心裏冷笑。
解釋什麼呢?解釋了他會信嗎?
見她沉默,他語氣森寒:“我上次說的話,你全然當了耳旁風是不是?我說過不會虧待你,你為何還要一次次用各種手段爭?”
“你以後就待在這裏,哪也不許去!”
離開前,沈棠寧突然叫住他:“秦慕風,你最好不要為你的所作所為後悔。”
秦慕風心中莫名一痛,仍舊冷著臉重重關上門。
沈棠寧強撐著拿出提前寫好的遺書,放在桌上,以便疏影能第一時間看見。
她躺回床上,隨著時間流逝,身體疼得仿佛有人拿刀在一寸寸割肉,被衾早已被鮮血浸透。
此前所有的傷勢集中爆發,她很快咽下最後一口氣。
靈魂漸漸從軀殼中飄出。
眼前,那道白圈再度出現。
她往前走,腳步一頓,回身看了一眼躺在華貴床榻上血肉模糊的身體,然後,義無反顧地走入白光。
秦慕風,從此山高水闊,你我再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