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禮法上他曲昭確實站不住腳,趙家不讓步很正常。
曲昭也不是不敢硬來,為了這妹妹後半輩子,別說吏部尚書家了,就是天王老子他也不怕的。
但如今人家自己想留著,又有身孕,他要是硬搶,必是會傷了自己妹妹的。
“將軍,不如聽聽清兒自己的意思?”
曲清一秒入戲,眼圈微微一紅,怯生生喚了聲:“哥哥。”
“哥哥,夫君雖去,但我既已嫁入趙家,便是趙家婦。如今我腹中是他唯一的骨血,我理當留在趙家,為他守節,將孩兒平安生下,撫養成人。這才是我的本分。”
曲昭怔住了,曲清這幅模樣倒是給他整不會了。
他這妹妹在他心中原不是這樣子啊,小時候的見月,灑脫如秋葉,自由如風,哪是現在這般......這般像一個標準的深閨小姐。
罷了,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攫住了他,他能說服萬千將士,卻說服不了自己的親妹妹。
曲昭最終獨自一人走出了趙府那扇沉重的朱門。
回頭望去,門簷下的燈籠已然點亮。
他突然覺得自己將妹妹留在了一個鑲金邊的牢籠裏,枯燥如死水的日子會把他的見月變成一個古板刻薄無趣的老嫗。
他甚至開始想象妹妹每日青燈素服,足不出戶,帶著獨子艱難度日的樣子。
不可!他的妹妹應該無憂無慮陽光燦爛,怎麼能過這樣暗無天日的日子。
翻身上馬,毫不猶豫地調轉馬頭,向著城門方向疾馳而去。
夜風撲麵,帶著涼意。他必須盡快趕回幽州。
如今,隻有那個總能於絕境中另辟蹊徑的晉王殿下可以幫他尋得一線轉機了。
馬蹄聲急,踏碎了京中夜色。
盡快回幽州,然後跟晉王一起返京,救見月。
曲昭這一路哭著往幽州趕,曲清卻在趙家過上了神仙日子。
張氏出身名門,又在趙家內宅經營二十多年,沒點手段誰信。
曲昭走後幾日,她立馬在趙家家宴時公開了曲清有孕的消息,還讓李老夫人的大夫給曲清把脈。
然後再將曲清安置在自己院裏,斷了其他人私自接近曲清的機會,對外說是要親自照顧。
曲清配合得很好,無論是身形飲食都像極了才有孕的婦人,張氏很高興,對曲清的喜愛又多了幾分。
但曲清心裏苦啊,她並不是演得像,而是上輩子真懷過啊,還兩次。
張氏在李老夫人麵前自覺或不自覺的都誇曲清的好,聽得李老夫人對曲清都多了幾分親切。
曲清到目前為止所作所為都很得她心意,她也幾乎算是拿曲清當自己人了,畢竟一起做壞事嘛,感情堅不可摧。
那玉娘已在京郊悄悄養了起來,她讓秦嬤嬤親自去看著,給府裏說秦嬤嬤老家出了事,回鄉去了,等曲清要生產時再回來幫忙。
院裏除了自己心腹,就餘錦跟沐雪兩人。
趙家其他人隻當是她過分緊張曲清這一胎,並不對她們婆媳的行為有什麼懷疑。
畢竟這趙章沒了,曲清肚子裏的就是長房嫡孫,怎能不重視。
李老夫人連曲清的請安都免了,隻一個勁地往張氏院裏送好東西。
她跟張氏一樣,盼著曲清一胎得男。
但曲清每日仍風雨無阻地去給李老夫人請安,然後再陪著說會兒話,最後回院裏跟著張氏吃齋念佛。
她在等一個機會,沒多久,那機會便到了。
趙仁這一陣沒怎麼回府,說是公務繁忙。
她聽張氏提過,前段時間宮裏不安生。
宣帝頭疾久不見好,皇陵滲水後,工部與欽天監一直不能找到好的解決辦法,北邊的丹絨雖被晉王壓製,但西南的小國因幹旱無糧頻繁騷擾邊境。
欽天監推算出“太白晝現”,是太子有異心,是天譴。
宣帝一怒之下將太子禁足於東宮。
杜家、石家摸不清宣帝的底,壓著一個也沒敢動。
但曲清知道,太子十五日後就會在東宮自縊。
那時杜家會措手不及,石家會步步緊逼,秦王宋憲更是在朝堂頻繁動作。
四麵楚歌的情況下,杜家與太子黨第一次發生發生分歧,一邊要立皇太孫,一邊想支持晉王宋染。
就是因為內部拉扯,讓宣帝有了機會。
宋染不奉召回京被罰,杜家不理。趙仁清理支持宋染的人,杜家也選擇冷眼旁觀。
宣帝在短時間內清理了大半太子心腹,太子黨元氣大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