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幾十年的鄰裏情分,在貪婪和利益麵前,薄得像一張紙。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老夥計王師傅的私信。
“秀梅,別跟他們吵,這張雯就是個攪屎棍。我明天就帶原始發票去物業,挨家挨戶給他們解釋!”
我心裏流過一絲暖意,回了他一句:“王哥,算了。”
解釋?跟一群已經認定你有罪的人解釋,不過是自取其辱。
我沒有在群裏辯解一句。
我隻是默默地,把所有人的發言,那些激烈的指控和辱罵,一張一張截圖保存。
然後,我撥通了張雯的電話。
電話接通的瞬間,她尖銳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怎麼?心虛了?想私了?我告訴你,沒門!必須當著全小區業主的麵,深刻道歉,並把貪汙的10萬都吐出來!那都是我們大家的血汗錢!”
10萬。
她可真敢算。
我笑了
“好。”
我說,“如你所願。”
掛掉電話,我披上外套,走下樓,徑直走向小區角落裏那個日夜轟鳴的鍋爐房。
冬夜的冷風吹在臉上,像刀子一樣割人。
我看著壓力表上穩定的讀數,伸出手,拉下了那個紅色的總閥。
第二天,天還沒亮,我的房門就被擂得震天響。
“李秀梅!開門!你憑什麼停暖!”
門外,是張雯那副標誌性的公鴨嗓,身後還跟著十幾個麵色不善的鄰居,把我的門口堵得水泄不通。
為首的,除了張雯,還有一個穿著體麵,畫著精致妝容的年輕女人。她是我的兒媳,趙靜,在街道辦當個小主任。此刻,她抱著手臂,一臉倨傲地看著我,眼神裏滿是審查和不屑。
我拉開門,平靜地看著他們,像是在看一群陌生人。
“暖氣是我燒的,我想停就停。”
“你——”張雯被我噎得說不出話,指著我的鼻子罵道,“你這個老騙子!你貪了我們的錢,就該給我們供暖!不然我們就報警抓你!”
“對!報警!”
“讓她坐牢!”
人群鼓噪起來,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被背叛的憤怒,仿佛我真的侵吞了他們巨額的財產。
趙靜清了清嗓子,往前一步,官腔十足地開了口:“媽,別讓我為難行嗎?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您私自改造鍋爐房,存在極大的安全隱患和排放汙染。而且您收費不透明,涉嫌非法經營和職務侵占。現在鄰居們都在反映,我們社區正在評選文明社區,您這樣做,是嚴重給我們整個小區抹黑,影響我們所有人的榮譽!”
好一頂大帽子。
貪汙,隱患,抹黑,影響榮譽。
昨天還是冬日暖陽,今天就成了社區的罪人。
“所以呢?”我看著她,淡淡地問。
趙靜似乎很享受這種掌控局麵的感覺,下巴抬得更高了:
“第一,必須當麵向所有業主道歉。第二,把你私吞的10萬材料款和煤錢,全額退還給業主們。第三,立即關閉這個鍋爐房,消除安全隱患。否則,我們隻能走法律程序了。”
她說得義正言辭,一副大義滅親的樣子,好像不是在對我這個婆婆說話,而是在審判一個十惡不赦的犯人。
我環視了一圈。
人群裏,有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小輩,有幾十年交情的老鄰居。
此刻,他們全都沉默著,用一種審視、懷疑甚至幸災樂禍的目光看著我。
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一句公道話。
“啪!”
見我沉默不語,突然一個臭雞蛋狠狠砸在了我的臉上,頓時腥臭的蛋液,淌了我一身。
“你這個貪汙的老婊子!淨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趕緊退錢!”
“退錢!”
一時間群情激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