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商業酒會上,我和許誌遠目光對上的一瞬間,他肉眼可見地慌亂了。
他穿著一身不太合身的灰色西裝,袖口有些磨損,端著紅酒杯的手微微發顫,有些諂媚地對我笑:
“陳總,看在咱倆的交情上,那個新項目......”
我扯了扯唇角勾起個禮貌的笑,眼底卻是一片冰冷:
“您是......?這位先生,我們見過嗎?”
不等他回話,我端著酒杯,轉身迎上其他賓客。
轉身的那一刻,我聽見他在身後急促地呼吸聲,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
我在心底冷笑,套什麼近乎呢。
在他把我迷暈替我那好妹妹嫁進傅家的時候,那個清高孤傲、滿口仁義道德的許誌遠,就已經死了。
......
“陳總,那是宏遠貿易的許經理吧?聽說最近資金鏈斷了,到處求人呢。”
身旁的助理小聲提醒,語氣裏帶著幾分不屑。
我輕輕晃了晃高腳杯裏的紅酒:“不認識。”
“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大廳裏的水晶燈晃得人眼暈,就像八三年的那個夏天,刺眼的陽光。
我找了個借口去露台透氣。
夜風微涼,吹散了些許酒氣。
沒過多久,身後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
“如雲......”
那聲音帶著顫抖,還有一絲壓抑的渴望。
我沒回頭,指尖摩挲著無名指上那枚碩大的鑽戒,那是傅軒前幾日在香港拍賣會上拍回來的。
“這位先生,請自重。”
我背對著他,語氣疏離,“我是傅太太。”
“如雲,你一定要這樣跟我說話嗎?”
許誌遠的聲音裏染上了幾分痛苦,他走近了幾步。
“我知道你恨我。但這幾年......我過得也不好。若茵她......她根本不是過日子的料。”
聽到“若茵”兩個字,我終於轉過身。
借著露台昏暗的燈光,我看清了許誌遠現在的模樣。
曾經那個穿著白襯衫、在梧桐樹下給我讀詩的俊朗青年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眼袋浮腫、滿臉愁苦的中年男人。
被生活磋磨得沒了半點光彩。
“許誌遠。”
我看著他,像在看一堆毫無價值的垃圾。
“你過得好不好,跟你老婆是不是過日子的料,跟我有什麼關係?”
他噎了一下,似乎沒料到我會如此絕情。
“如雲,當年......當年我也是沒辦法。”
他急切地想要解釋,手伸進懷裏,掏出了一個用手帕層層包裹的東西。
“你看,這個我還留著。這是你當年送我的鋼筆,我一直貼身帶著......”
那是一支老式的英雄牌鋼筆,筆帽上的漆都磨掉了,露出斑駁的銅色。
像極了我們那段早已腐爛發臭的過去。
我低頭看了一眼,忽然笑了。
笑意卻不達眼底。
“沒辦法?”
我反問,聲音輕得像飄在風裏的煙灰。
“沒辦法,所以就犧牲我?”
“沒辦法,所以就在我喝的水裏下藥?”
“許誌遠,你這時候拿出這支筆,是想惡心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