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聲驚呼同時響起。
滾燙的紅油混著辣湯和魚肉直接潑在蘭清雪身上,燙的她痛呼出聲。
與此同時,瓷器“啪”地摔在地上,瓷片飛裂,鐘沁雨摔在碎片裏,鮮血觸目驚心。
陸霆驍騰地站起:“清雪,沁雨,你們怎麼樣?”
鐘沁雨仰起臉看向陸霆驍,瓷片劃破皮膚,血跡流了一地,襯得她臉色蒼白無比。
鐘沁雨聲音虛弱:“陸總,我好痛......”
陸霆驍看了一眼渾身紅油、狼狽呆滯的蘭清雪,沒有過多猶豫,直接打橫抱起鐘沁雨:
“沁雨受傷了,我先送她去醫院。”
高溫加上辣椒的刺激,劇痛從蘭清雪身體各處傳來,痛到神誌不清,她想喊住陸霆驍救命,卻已經發不出聲音。
隻能把手努力朝著陸霆驍離去的方向抬起。
可模糊的視線隻能看到陸霆驍匆忙遠去的背影,抬起的手頹然落下,她眼前一黑,滾落在地。
睜眼時,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她的手指動了動,床邊趴著的腦袋立刻抬起。
陸霆驍臉色憔悴,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卻在看向蘭清雪時眼眸發亮。
他握住蘭清雪床邊的手,聲音愧疚:
“清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被燙傷了。”
“當時一切發生的太快了,沁雨被劃傷一直在流血,你當時看著沒什麼大礙,我才先救了她。”
蘭清雪抽出手,卻扯到傷處,泛起劇痛。
她冷冷笑起來,突然冒出想把醫生的話告訴陸霆驍的想法:“陸霆驍,我快死了,醫生說......”
隔壁的病房傳來鐘沁雨的哭鬧聲,陸霆驍脊背驟然繃緊,眉宇間都染上了焦急。
他強壓下心緒,安慰蘭清雪:“清雪,腎源我已經在找了,你別亂想,你不會死的。”
“我知道你今天委屈了,是我不對,你別說氣話,我會傷心。”
他嘴裏說著和找到鐘沁雨前幾乎一樣的話,卻不見當初的深情和認真,隻剩下敷衍。
蘭清雪看著他被鐘沁雨的哭聲牽扯住心緒的樣子,涼意從心中傳至四肢百骸。
她都快死了,陸霆驍卻以為她是嚇唬他,還拿著找腎源這句話來敷衍她。
她看著陸霆驍突然笑起來:
“我困了,要睡一會,你先走吧。”
陸霆驍沒有看出她笑容不及眼底,自然也聽不出她語氣中的冷意。
隻是立刻如蒙大赦般站起身,匆忙給蘭清雪掖了掖被角,讓她好好休息,明天再來看她,便半點沒有懷疑地快步離開。
他的動作匆忙,掖被單的動作碰到了蘭清雪燙傷的肌膚,疼得她倒吸一口氣也沒有注意到。
傷處泛起陣陣灼痛,蘭清雪閉上眼睛,淚水從頰邊滑落。
隔壁隱隱傳來聲音,陸霆驍的柔聲安慰、鐘沁雨的嬌俏笑聲,每一聲都像生鏽的鐵釘,一根、一根,生生紮進蘭清雪的心裏。
來查房的醫生和護士輕聲歎息:“這個病床的病人也太慘了,二度燙傷,卻孤零零躺在這裏,一個陪床的都沒有。”
“是啊,人比人氣死人,隔壁那個女的,腿上的傷都不用縫針,破了點皮罷了,哭得像是斷了腿。”
“人家是哭給男朋友看的,就是苦了我們,被她男朋友按著給她檢查了三四次,還質問我們為什麼檢查不出她的疼痛原因......”
蘭清雪的心逐漸麻木,她咬著唇,把委屈和痛意咽回喉中。
血透當天,每次治療都陪著蘭清雪的陸霆驍,突然說公司事忙,可能要晚點來。
被插滿管子的蘭清雪抿了抿唇,努力壓下心中的恐懼。
陸霆驍知道她一直害怕做血透,便承諾她每次做都會過來陪她,他之前從來沒有食言過。
手機振動,蘭清雪以為是陸霆驍的消息,打開時卻發現是鐘沁雨。
她隻發了一張圖片。
蘭清雪點開放大,仔細地看。
是陸霆驍吃飯的側臉。
那個往常一整天都陪著她說話緩解疼痛和不適的人,今天卻在全市最難定的花園餐廳,給鐘沁雨慶祝出院。
她攥著手機的手逐漸收緊,直到置管處都隱隱滲出了血。
其實在陸霆驍說忙的時候,蘭清雪心裏就有猜測了。
想來他今天不會來了。
可笑剛才有一瞬間,她還是對他有過期待。
不過這應該也是最後一次血透了。
畢竟按照醫生說的,沒有腎源,她兩周內必死無疑。
枯瘦的指尖頓了頓,她取消了陸霆驍的置頂,又把她原本最珍惜的、和陸霆驍從戀愛到結婚七年來的聊天記錄直接刪除。